今日是八月十七日。
是二皇子的太子赐封大典之日,亦是卫凌峰的行刑之日。
意识到这一切的岑思卿,仿若瞬间被冰冷的水泼醒。一股强烈的真实感涌上心头,让他一时凝噎,再次咳嗽不止。
岑思卿的眼神迅速扫视四周,一切似乎都变得清晰了起来。
屋内的昏暗,飘荡着未消散的烛光,书桌上倒过的碗碟,泼洒在地的残羹剩饭,以及地面上自己被拉长了的虚弱而不安的身影,这一刻都凝结在了岑思卿的眼眸中。无尽的焦虑和绝望让他心慌意乱,不顾一切地向外奔走。
素荷追了出去,担忧地呼唤:“殿下,您要去哪里?”
岑思卿无心理会任何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要阻止这场行刑。就在他快到宫门口之时,程欢和赵寅迅速拦住了他。岑思卿还在不断挣脱,但却无济于事,很快便被二人带回了院中。
听见外面的动静,萧楚曦缓步从和鸣殿走了出来。她先是远远望了一眼院中的情形,然后脸色黯然地走向了岑思卿。
萧楚曦温柔地看了一眼岑思卿,关心道:“殿下,天凉了。你身上的衣裳未免单薄了些。该换了。”语气中透着温和,却又带着难以掩饰的忧伤。说完,随即又命令程欢和赵寅道:“带殿下回屋更衣。”
程欢和赵寅二人听令,架着岑思卿向偏殿走去。岑思卿不敌程欢和赵寅的力气,他大声喊道:“放开,让我走!今日是十七日,我要去见卫凌峰!”见二人并未有停下的意思,实在无计可施,岑思卿只能声嘶力竭道:“本殿下命令你们,立即松手!”
程赵二人被岑思卿的喝止所动,朝萧楚曦看了一眼,手上的劲儿也松了一些。便是趁这一刻,岑思卿挣脱了二人的手,再度疾步而去。
然而这一次,萧楚曦站了出来,将岑思卿拦在了偏殿前。
“你让开。”岑思卿对萧楚曦喊道。
萧楚曦没有退步,而是故意牵制住了岑思卿的每一步。她盯着岑思卿没有说话,她没有想到,不过几日的时间,岑思卿便已经消瘦了许多。他眉骨和下颚的线条更加清晰,也更加的凌厉了。“我知道殿下想要去见卫凌峰。”萧楚曦凝视着岑思卿,声音平静而坚定:“但是我答应过卫凌峰,不能让殿下这么做。”
萧楚曦的话语如同一道无形的墙壁,挡住了岑思卿前进的道路。她的眼神里,既有着理解和同情,又有着坚定和拒绝。此时,她身上散发出的决然之气,让岑思卿感到心头一阵阵颤抖。
岑思卿听了萧楚曦的话,默默地立在了原地。他感觉身体仿佛被束缚,心中涌起一股无助感。良久,他依旧选择了转身离去。
萧楚曦一手拽住了岑思卿的胳膊,劝说道:“殿下莫辜负了卫凌峰的一片苦心。”
岑思卿眼眶泛红,他盯着萧楚曦的双眼,坚持道:“但如果我不去救他,便没有人可以救他了”。
萧楚曦感受到了岑思卿心中的坚决与担忧。她心中涌起一丝无奈,却又被岑思卿的执着深深触动。但她依旧没有松手,而是略带哽咽提醒道:“殿下已经救不了卫凌峰了。”说罢,又不得不毅然道:“卫凌峰不想让殿下看到他如今的模样,也不希望殿下再为他以身犯险。若是殿下再如此一意孤行,非但无法救他,还会把自己、把整个荣和宫送去为卫凌峰陪葬。”
岑思卿听言,终于面对了现实,他不知所措地看着萧楚曦,心中矛盾交加,步子也迈不动了。他抬眸看向萧楚曦,又望向了萧楚曦身后的一众人。他们所有人都面容憔悴、担忧不已的注视着岑思卿,令岑思卿忽然意识到,今日他已无法走了。若是他今日真的不顾自己,前去制止了行刑,整个荣和宫都必将受到牵连。
岑思卿心中涌起千种情绪,他站在原地,眼神中充满了无奈和苦涩。这一刻,他心如坠入深渊,彻底放弃了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