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看见少年时期的自己。

水珠映射里，一位满脸煞气少年，手持长刀，杀光一整座世界的天骄，当杀死最后一个敌人，临场悟道，直接盘膝坐下，口中喃喃：

“天下英雄如过江之鲫，自开天时代，有三千初代神魔执掌乾坤，到后来的众神时代、万族时代、上古时代、人皇时代，到如今，往来豪杰皆埋骨，又有谁笑傲古今？”

“一人之力终究有限，世间最长寿者，莫过于不死不灭的众神，而祂们照样沦为天道走狗，任其驱使。”

“初代人皇何其耀眼，不还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既然如此，不如集古今豪杰的全部智慧，成一家之伟业，我不需要成为天才，我要让天才成为我的养料，籍此踏破天关，问鼎古今第一人！”

话音落下，少年放声狂笑，五指张开笼罩一整座修罗场般的世界，疯狂掠夺各种道则，从中精挑细选出一百条道则，纳入身体，境界一路飙升，毫无阻碍从搬山境突破直接覆海境。

小主，

小世界钟声响起。

——“自今日始，姬无双为监天阁第三千三百三十六位【少主候选者】。”

...

...

姬无双手掌不受控制颤抖，心里拔凉拔凉，眼神死死盯着水珠倒映中那名放声大笑的少年。

不。

准确来说，是盯着少年身后，一位本不该出现在那里的突兀身影。

那是一位黑袍猎猎，绸缎遮目的青年，正仔细凭借剑意领域感受。

不止如此。

亿万万水珠映射里，都有黑袍青年身影出现，通过剑意领域静默观察。

“时空道则...”

“这便是令天道都畏惧的禁忌之道吗？”

姬无双跌跌撞撞后退，茫然无措，双目失神，几近呓语说道：

“我的一生，如一部书籍，毫无秘密的呈现在他面前，任由翻阅博览，他从中游离，等同经历一遍我的人生。”

“那我在他面前，和光着身子有何区别？”

“直接就跻身于不败之地。”

此时此刻，姬无双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惧，望着黑袍青年，如看见一尊择人而噬的恶魔。

恐惧如潮水，顷刻间占据他的全部心神。

这种大恐怖感，比凌迟处死更加令人毛骨悚然，杀人不过头点地，可孟轻舟手段，让骄傲一生的姬无双，像是在面对另外一个自己。

一个可能比你本人，还要了解自己的存在。

咔嚓！

破碎声音响起。

唤醒茫然的姬无双，抬眸望去，「万道领悟」被黑袍青年一指点破，彻底土崩瓦解。

倾尽一生谱写的传奇，就这样在他面前瓦解。

同时，与他的道心一起破碎了。

噗通！

姬无双膝盖酸软，不受控制跪下，耷拉着脑袋，死死瞪着地面。

哗！

所有人都被这一变故吓得不轻。

原以为免不得有一场龙争虎斗，最终以一方惨胜，伤痕累累才能敲定尾声，没想到，战斗还没打响，刚开始就结束了。

“我败了...”姬无双苦笑道。

不知为何，在这一刻，他竟有些放松，悔恨不甘、恐惧害怕等情绪固然有，但更多的是释然。

“在真正的天骄眼前，我终究还是太羸弱了。”

“当年有人跟我说过，「诸世道」弊端非常明显，那些掠夺而来的道则，尽管集合了古今豪杰的智慧，可那些不是自己领悟，终究不是自己的东西...”

“我...掌控不住。”

姬无双心知肚明，这一战是他输了，没必要继续打下去，那是自取其辱。

“不。”

忽然。

一道醇厚温和嗓音响起。

黑袍青年噙着笑意，淡然道：

“「诸世道」是个非常厉害的构思，实话说我很敬佩。”

“可是你的路走错了。”

“掠夺道则，简简单单一番杀人掠道，如杀鸡取卵有何区别？倘若换做我是你的话，不妨利用「傀道」，化万千假身，各自携带一条道则，成为一名真正的修行者，一步步从微末中崛起，彻底将万千道则变成自己的东西。”

“这样或许太漫长，所需时间太久，硬要解释，应该是一条正道人士走的路，你是不择手段的枭雄，应该更果断狠辣一些。”

“不光掠夺道则，还要掠夺他人灵魂，将那些被你剥夺道则的修士灵魂，与自己融合为一，哪怕最终可能会失去理智，分不清自己是谁，但那样一来，你的成就会更高。”

“你说对吗？”

对此。

姬无双先是沉默半晌，而后冷笑道：

“观他人一生，当然旁观者清，但身在局中，我哪里能考虑万全，须知人无完人，别尽放一些马后炮。”

黑袍青年耸耸肩，不在意道：“也是，说的没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