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的杨振,毕竟是一个来自后世的穿越客,他并不是明末关里关外的军阀,所以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他肯定还是要以大局为重的。
而他现在所说的这一切,说白了,实际上是冒着自己利益受损的风险,完全站在大局角度上凭良心所说的话。
可是这个话,落在他人的耳朵里面效果如何,可就不是杨振自己所能左右的了。
他的那番话说完,就见崇祯皇帝目不转睛、默默不语地盯着他,看了好大一会儿。
包括跪在一边的洪承畴、陈新甲、张若麟,甚至是王德化,都把目光聚焦到了杨振的身上。
他们似乎都在琢磨着判断着杨振所说的这番话,到底是出于公心,还是出于私心。
“陛下,杨都督方才所言,攘外必先安内之策,与今日形势,颇有一契合之处。臣尝读宋史,宋宰相赵普当年曾对宋太祖言道,中国既安,群夷自服,是故夫欲攘外者,必先安内。杨都督所言方略,出处即在此,臣思之,确是治国安邦之大道!”
眼见崇祯皇帝沉吟不语,跪在地面上的洪承畴突然发话,替杨振所献的方略补充了一个说明。
对洪承畴来说,不管杨振所讲的是出于公心还是私心,至少在道理上讲,与他的态度是比较贴近的。
虽然守备辽东,不主动生事,仍旧要消耗大量完全由朝廷承担的粮饷军械,可是比起集结重兵,到关外与东虏满鞑子决战来说,可就省钱多了,而且所面临的风险也低多了。
“的确,汉卿方才所言,颇有一番道理。可是朕想问你们的是,前宋中国安则安矣,而群夷可曾制服?”
崇祯皇帝沉吟不语许久,到最后却是这么一句。
这句话问得洪承畴哑口无言,一时嗫嚅不能语,也让杨振不知道该如何答对了。
但是,眼见着自己所说的话即将付诸东流,杨振还是赶在崇祯皇帝没对自己的攘外必先安内彻底否决之前,忙又说道:
“陛下,臣之所言外守而内攻,非谓关外大军尸位素餐、徒耗粮饷者也。外守,乃是以守为主,以战为辅,若单以关外战局而言,而是东攻而西守。”
“哦,何谓东攻而西守?!”
崇祯皇帝今日召见杨振,本意就是为了商议辽东战局,眼前这个杨振方才对他所言的那些话,他凭直觉就认为杨振这是想把他的注意力从辽东转移走。
如果杨振是这样的人,那他跟祖大寿之类的只敢固守城池,畏惧东虏而不敢战的辽东将领又有何区别呢?
所以,当杨振提到攘外必先安内的时候,他想来想去,觉得杨振这是出于私心,分明是祖大寿那些人搞过的把戏。
可是杨振这回来京师,可是给他带来了数千满鞑子首级,带了前所未有的捷报,以及一场注定载入史册的午门献俘礼啊!
因此,他虽然心中有所不满,可是又不好立刻当众表现出来。
毕竟这个杨振,他还是要重用的,而且除了杨振,眼下山海关外,他还能重用谁呢?
也正因此,此时他听见杨振话里有话,似乎回心转意了,于是立刻便踩住了这个“台阶”,马上追问杨振所谓的“东攻西守”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