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伯钦走到顾正臣一旁,脸色阴沉地说:“县尊,这不合适吧?这些钱可是县库存银,事关县衙、巡检司、县学等俸禄、日常支用、接待送往,如此支给他们,如何都说不过去!何况,假借陛下之名,行非常之手段,这种事若被上面知晓,县尊就不怕掉脑袋吗?”
顾正臣看着一众民夫,原本准备一千贯钱支用,谁想,只每个月六斗米就已经让他们归心,这个时候已不需要太大刺激,只稍微加码一些,就足够他们用心办事。
二百贯钱,八百人分,人均二百五十文。
工期二十日,一日做工尚合不到十三文钱。
这个数目,算不得多。
顾正臣瞥了一眼刘伯钦,正色道:“假借陛下之名这件事,你不说,他不说,总不会风闻到金陵去吧?还有,没人说过会动用县库银钱支给他们。”
“那县尊这是……”
刘伯钦指着地上的一堆铜钱。
顾正臣淡淡地说了句:“哦,给他们打打鸡血……”
“啥?”
刘伯钦一脸懵。
打打鸡血,这里没鸡,也没血,只有铜钱啊。
工头很快就选了出来,八人。
顾正臣让刘伯钦等人先行带队,将众民夫带至城北,自己则与八个工头商议营造规格,问清名字之后,将图纸拿了出来,递给工头之一的马力,对众人说:“营造茅草屋三百七十六,按照往日之法,断然无法安置二千二百五十六人,所以本官动了点小心思。”
马力是个木匠,看得懂图纸工尺,展开图纸看去,不由一脸疑惑,看向顾正臣:“县太爷,这是何物?”
锯匠吴麻子、绦结匠许二九、搭材匠郭河等围了过来,看着图纸上奇怪的东西,也愣住了。
郭河审视着图纸,皱眉说:“这东西,像个两层架子,只不过这架子是不是宽大了些?”
吴麻子跟了句:“我看着,底下像榻,上面这个是做何用处?”
顾正臣笑了笑,解释道:“这是床,一种双层床,分上下铺。一张床可以安置两人,如此一来,茅草屋里布置三张床,便可以安置进去六人,且不占更多位置。”
“双层床?”
马力等人面面相觑,从未听闻过。
古代睡具主要是床、榻两种。
人所坐卧曰床,长狭而卑曰榻。
床更大,更宽,相对更高一些,适合两个人裹着床单滚来滚去。
但榻狭长,只能一个人裹床单了。
顾正臣拿出的图纸,后世说法是双层床,搁在明代,估计也只能叫双层榻,稍微加宽了一点而已。
古代没有双层床,毕竟没这个需求。
但安置人口嘛,别那么计较。
何况鞑靼人习惯了住蒙古包,一个包里住六个人是常事。这样安排,也算是尊重他们的生活习惯了,顺便还能发展下上下铺的友谊……
木质双层床,卯榫连接加固,在技术上不存在问题,就是废点时间。
蒲团凹陷下去。
一个老僧端坐,慈眉善目,手中佛珠转动,对门口的小僧弥问:“句容崇明寺的僧人,缘何跑到天界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