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栾信还给他写信,让人回来,人家听说西南大捷,掐指算了算就已读不回。
康国干过的都知道,新地盘融合时期是工作量最大的时候,吏部还是把男人女人统统当牛马使用的地方。俸禄虽高,也要有命花才行啊,跟着这么一个主上很容易折寿。要不是他在外鬼混还不忘暗中体察民情,上报各地官员行事,栾信都要派人去抓他了。
结果——
一睁眼人就在跟前?
栾信的身体难得快了一回,一把扼住对方的手腕,生怕这厮又跑。刚要开口,栾信意识到什么,松开力道,反将对方弄得一头雾水,不过他没有忘记自己来的目的是啥。
“今早听到一个不大好的消息。”
栾信这边已经想起来怎么回事了。
“如夫人已经……”苗夫人指的是苗淑。所有人都知道她跟主公秋丞的关系,私下以不伦不类的“如夫人”代称,唯栾信称其“苗女君”。他知道栾信曾短暂教过苗淑,二人勉强有点儿师生之情,于是得知苗淑之死的第一时间,便过来告诉同僚这一噩耗。
见栾信没回答,同僚兀自道:“万幸,沈幼梨没让人去折辱她,是鸩酒送走的。”
这倒是超出同僚几个的预期了。
他们原先以为沈幼梨会将人丢去妓营,或赏赐给哪个立功武将,没想到人家二话不说直接赐下鸩酒:“听说是给了选择,佩剑自刎,一条白绫还是一杯鸩酒,她倒好,选了最痛苦的。长痛不如短痛,自刎还能少受罪。”
栾信道:“主……沈君帐下有女兵。”
同僚不解道:“二者有什么干系?”
“若连她都如此对待女战俘,她帐下女兵他日被俘,旁人不是更有理由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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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限制旁人行为,但能约束自身。
同僚狐疑看着栾信好久:“你转性了?昨儿还看不上她,怎么今天就替她说话?”
栾信:“……我只是就事论事。”
“你难道是知道主公主母那件事了?”
“哪件?”栾信下意识反问,后想起来,“你是说苗女君尸首被晾天井这件事?”
当年这消息传出来,旧臣都以为是沈幼梨故意污蔑秋丞,直到亲眼看到天井那具尸体才意识到秋丞是真的薄凉,内心有些失望。也有人替秋丞解释,怀疑是沈幼梨暗中授意威胁。后来被证实这个猜测是假的,沈棠从未这么暗示,纯粹是秋丞夫妇胆怯刻薄。
同僚讪讪点头:“嗯。”
他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
不管怎么说,一夜夫妻百夜恩,苗淑对秋丞也算是尽职尽责了,没有对不起对方,结果一朝生死连入土为安的待遇都没有。先不说沈幼梨的态度如何了,她就算真对此有意见,秋丞一个大男人挺身而出将小妾尸体下葬,姓沈的还能派人阻拦出殡队伍不成?
象征性的安排都没有。
就这么让人躺在天井下面。
同僚找栾信之前,有去远远看过一眼。
栾信深吸一口气道:“我去看看。”
同僚压着不让他动弹:“你作甚?自己都这副病恹恹的模样,一昏迷就昏迷了四五日,汤药都送不进你嘴里,现在好不容易醒来还奔波什么?你不准备要你这条腿了?”
栾信挣扎不得:“我有分寸。”
当年的他在战后病了很久,缠绵病榻,稍微能下地走路的时候,事情也差不多尘埃落定。苗淑的尸体被一个受她恩惠的武将收殓,入土为安,葬在孝城城外。栾信每年都会派人去修整坟头,孝城百姓不知道里面埋着谁,再加上孝城搞什么旅游业务,搜集民间谣传再加上一些艺术加工,搞出一个梁山伯祝英台模式的旅游景点,搞得栾信无语。
解释也不好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