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哄哄的,真叫人头疼。”
沈棠忙里偷闲喘口气。
有些时候,武德太充沛也不是一件好事。文官多心眼,武将求实惠,两个群体的追求有些偏差——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最后就导致场景从君子动口演变成了莽夫动手。
“朝会不在殿内而在殿前……是明智之举。”罗三一开始还疑惑今天可是大阴天,看样子随时有落雨的可能,朝会为何不挪室内?
雨还没下,人已经先打起来了。
若是在殿内打,屋顶都要被掀掉。
罗三双手环胸站在大殿屋顶,瞧着下方的闹剧,文武百官的上司——国主沈棠也以非常随意的深蹲姿势蹲在屋顶。百官争吵得脸红脖子粗,官帽官袍已经被撕扯不成样。
沈棠深呼吸一口气:“都是经验之谈。”
有无聊人士做过统计,康国朝会全武行年均十九次,要知道大小朝会也不是天天开的,这个频率相当恐怖。次数多了,沈棠甚至能预判这些人的干架路数,提前躲避从任何方向飞来的“暗器”,包括但不限于不知道谁的笏板、官帽、腰带、鞋子、足衣……
沈棠印象最深的一场朝会。
御史台跟吏部杠上了。
二人火气燃烧到了极致,几乎要脸贴着脸,双目瞪成斗鸡眼,就在沈棠以为他们会恼羞成怒互掐对方脖子的时候,御史台那位突然后撤滑步,蹲身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超绝速度,咔嚓一下将对面的裤子给拽了下来。
被扒了裤子的那位傻眼。
一时间不知道先提剑还是先提裤子。
御前失仪,沈棠将两个都贬去地方干活,没有将他们一撸到底那是因为沈棠她善!
罗三:“……”
是有多惨痛的经历才能轻描淡写说一句“都是经验之谈”?也是让老人家开了眼。
沈棠用手扇风散热:“罗侯没见过?”
罗三道:“血溅朝会不好。”
中部政治生态跟其他地方有着极大差别。
总结一句就是——
士庶良贱,泾渭分明。
庶族寒门出身不会轻易跟士族高门撕破脸,更别说当众上手。一旦前者先动手,后者出手杀人不说是无罪,最少也是一个“罪减一等”。若是贱籍出身,更加低人一等。
这些差距平日看不太出来,却实实在在存在方方面面。罗三一看康国王庭百官出身就很惊愕——要知道,即便王庭政策偏向寒门,用特殊办法取士,士庶比例也会失衡。
这是完全无法避免的。
同样数目的人,有底蕴的人家培养出人才的可能更大,人才占比更高。寒门甚至是贫民贱籍,这拨人想要翻身全靠运气和天赋。
二者,缺一不可。
康国一反常态,士庶大致六四开。
尚书令褚曜还曾是贱籍出身,若真要掂量一下两方的政治资本,庶族的赢面更大。
这种微妙平衡以及康国特有的古怪风气,让全武行变得频繁但又莫名克制,最重伤势也是扭伤抓伤,迄今还没出人命。这在罗三看来是无法理解的,可偏偏真实上演了。
沈棠:“血溅朝堂没必要,大家都是打工人,犯不着为了一份薪水去杀同僚啊。”
要是出人命,可真是办公室凶杀案了。
罗三:“……”
这话从沈君嘴里说出来,莫名喜感。
老人家幽幽道:“这些人心眼子怪多的,确实没血溅朝堂,却要杀人于千里外。”
最好的兵源是良家子,这点毋庸置疑。
良家子纪律好、服从强、意志坚定且更忠诚,稍微操练就能拉上战场,血战几次就能变成一支精锐之师。好是好,但人数也少。在西南大陆征兵,能征多少良家子出来?
于是有人提议放宽条件。
良家子少,但贱家子多得是。
用这帮人填充人数,好好磨砺一番也能派上用场。至于说这些人看似声色俱厉,实则色厉内荏,纪律差、忠诚弱,战斗力不行?
人数可以弥补质量。
最好是将那些罪犯、地痞、无赖的贱家子都搜罗起来推上战场,能活下来最好,活不下来也是他们的命。这些人死了,本地治安都不用发愁。算得上是一箭双雕的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