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子,你老看着我做什么?”
是日,晨,约莫七时许,萧子窈正倚在厅里的丝绒大椅中这般问道。
这椅子的位置摆得极好,离窗子近,敞亮,于是,无论是她看沈要、又或是沈要看她,便都是光明正大的看,只管将人看得透透的。
眼下,天色初开,沈要也预备上职去了,便坐在她的对面,就着豆浆吃油条,不快也不慢。
——这倒也不是他快不了,不过是瞧着她的眼色罢了。
近些时日,萧子窈总有意教他吃饭的规矩,他那么听话讨喜,又哪里会有不从的道理?
沈要于是干巴巴的嚼着油条,因着喉咙里还藏了话,所以便直觉这一口味同嚼蜡,之后张嘴,那声音也是钝钝的,居然像是受了委屈一般。
“六小姐,你最近都不使唤我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又指了指萧子窈背后的郝姨,道,“你以前还让我替你簪花。”
话毕,他便埋下头去,又狠咬一口油条,是很大很大的一口,很足够他半晌都说不了话,连侧脸都大大的鼓了起来。
萧子窈莫名其妙,于是侧身一瞟,只管轻轻的扫了郝姨一眼。
“郝姨给我盘发,你凑什么热闹?”
她一抚鬓角,淼淼的眼波似缈缈的烟波,横来看人也动人。
沈要偷偷的瞄了过来。
萧子窈今日又穿宽袍大袖。
说起来,自打她瘦了之后,便很少再穿那许多的包身旗袍了——因着腰身撑不太起来,倒不如穿些老派的衣装来得自在。
只不过,她穿什么都好看,穿得新派便像画报女郎,穿得老派便似江南闺秀,各美各的,也各有千秋,却总之都美在她的身上。
其实,他分明都知道,是萧子窈特意请郝姨替她梳头的。
郝姨心灵手巧,除去厨艺与女红不说,区区盘发于她而言也不在话下,于是,一见萧子窈最近蓄起了长发,便立刻与她梳了个燕眉的圆髻出来。
那模样当真是极好看的。
自然,他也觉得好看,却唯独一处不太满意,便是那簪花了。
——那花是现摘的,晨间露重,郝姨从院里剪下花枝,别在萧子窈耳畔的时候还挂着露水,她低眉俯首,那水滴便落下来,顺着她的颈子滑入领口,最终,从内里湿透,晕出一朵微深的水花。
他就是不满意这里。
凭什么不让他来簪这朵花呢?
他最近分明表现得都很好。
沈要于是一声不吭的嚼着油条。
然,他面上本来没有什么表情的,偏偏,萧子窈却可以一眼看破他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