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快亥时了。
墨铺的店门早早关闭,王长七坐在逼仄的小偏厅里,捧着已经凉掉的茶。
支长乐去隔壁听说书了,最后一场早就讲完,但全场散不掉,在激烈地讨论时事。
老佟坐在王长七对面看书,完全没有坐姿,翘着条腿,剥着花生,吃得老响,咀嚼声听得王长七难受。
而且,他不认识的字很多,遇到不认识的,他自己不拿过来请教,非得招手让王长七过去。
王长七能怎么办呢,只能过去。
肠子都悔青了,满脑子计划着逃跑。
等了又等,亥时已过,仍不见半分动静。
王长七开口问道:“这么晚了,她一个小姑娘还在外面,我瞧你半分担心都没有。”
“是挺危险,”老佟漫不经心的说道,目光没移开书册,“那些为非作歹的人最好别碰上她,否则他们就倒霉了。”
王长七一乐:“你这说法倒新鲜。”
后院忽然传来敲门声,很有节奏,不轻不重。
王长七比老佟反应快,说道:“定是阿梨姑娘。”
“够机灵啊。”老佟说道,边起身过去。
夏昭衣已将小油球灯熄灭了,等着冷却,眼下便把玩着绳索,在外面打量后巷之景。
隔壁就是酒楼,极其热闹,前堂的声音远远传来,男人们拍桌子急眼的都有。
“阿梨,”老佟打开院门,而后压低声音,“他来了。”
夏昭衣一笑:“好。”
“房子给他收拾整理好了,不过怕他会跑,要不今晚让他和我们睡大通铺,我和支长乐把他夹中间。”
“那他不想跑也得跑了,”夏昭衣笑道,“佟大哥,你们会吓到他的。”
王长七站在椅子前,便等着她进门。
少女脚步不疾不徐,还是老头的模样,气质着实一流,换了性别,加了岁数,宛如一个年老智者。
她在老佟之前所坐的另一面坐下,入座的姿态优雅闲适,一双眼眸乌黑雪亮,并不锐利,很是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