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没人,你对着石墙说上半日,不如回答你师父的话!”
沈谙冷冷道:“隔墙有耳。”
“没有!”
“你若不信,那就不信吧。”
对于不想多说半句话的人,沈谙语调中的不耐烦从不会掩饰半分。
“沈谙!”范竹翊大怒,“你拜我为师,我倾囊相授,不曾亏待你、训骂你,更不曾负了这‘师父’二字!是也非也?”
沈谙没有说话,始终闭着眼。
“为师在问话!!”范竹翊上前一步。
得到的依然还是沉默。
范竹翊冷冷一笑:“好!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今日便教训你!”
“呵,”沈谙抬手,轻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眼睛依然闭着,语声不痛不痒,不疾不徐,“多年不见,师父脾气见长,越发暴躁了啊。”
“你回答,为何欺天罔地,为何假死?”
“我乃真死。”
范竹翊讥讽:“那你如今,是鬼?”
沈谙唇角淡笑,缓缓睁开眼睛,在没有半点光亮的空间里看向声音来源处:“我这活得还不如鬼呢,不是么。幼年便身中百毒,落一身病根。亲娘在我面前被人强灌毒药,七窍流血,我眼睁睁看着她痛苦地挣扎,蜷缩而亡。一年后,我又被人将双手按在沸水里,烫成一双枯槁。而我这病,若是不咳,我便不咳。若是一咳,我十日十夜停不下,次次咯血,连话都说不出来。师父,你说我这半生,与鬼可有差异?”
“此乃你沈家门宅恩怨,你寻你该寻的仇去!”
“那你收我为徒的目的呢?”沈谙微笑,“真是因为你师父心明居士是我母亲的姑父吗?还有我的两个表妹,你收她们,仅仅也是看在心明居士的面子上?”
范竹翊眉目一沉,冷冷看着他。
沈谙笑着道:“收我为徒呐,因为我身中百毒而不死,你兴味颇浓,且还愚蠢,非要觉得我百毒不侵。你还记得你曾经抓了一条蛇来咬我,再将我救活之事么?我醒后所见,是你面露失望,却还要一脸遗憾地问我,在我母亲所养得蛇中,哪条咬我,我最不痛。”
“而我那两个表妹呢?因她们娘亲出事,投靠我母亲,我母亲嫌累赘,同你抱怨一句,你却就收走了。结果呢,她们一个惨死在马匪贼窟,一个因你想攀交太史局,被你送给孔监正孔泽风做女儿,顶替他亲女儿进宫,当了一名残守冷宫的妃嫔。这些,也算是沈家门庭恩怨?”
范竹翊寒声道:“所以喊了我十年师父,你心里一直都记着仇?”
“我哪有想着记仇呢,这不,是你非要我说话的?”
说着,沈谙又轻轻笑了下:“就我这行将就木之身,记不记仇,早已无谓。偏我这一身病,一身伤,临了,还被人在我脸上划了一刀,扬言要毁掉我的容貌呢。我这从头至尾,没有一处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