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本该让人持续感受到‘生命’含义的杀戮过程,忽然就浓缩到了颈椎分离时那一下特殊的手感,以及小白鼠死后最后抽搐的后肢了。
你会发现,怎么剥夺生命的‘过程’一瞬间就减轻了数十倍,似乎...不那么让人难接受了?
刀杀一个人的负罪感永远比枪杀一个人;远距离狙击死的负罪感永远比不上当面枪杀;远程指挥雇佣兵杀死一群人的负罪感永远比不上战场上投掷出一颗手雷炸死一个人。
踩死一只蚂蚁的负罪感也永远比不上踩死一只夏天的蝉。
过程。人们真正抗拒杀生的主要原因是过程。这是林年很早以前就明白的一个道理,也是他不断发现自己身上那些潜移默化的变化。
当你用刀切断一个人的骨头和肌肉的触感,就像餐刀切开奶油一样的时候,你就会错误地感受不到生命的重量。
你不禁会想,原来生命是那么轻贱的东西啊。
无论你曾经与现在是否心善,生命的分量终将在天秤上失去一个或更多的砝码。
润德大厦17层,殷红碧绿的颜色就像颜料桶被打翻一样泼在了墙壁和楼梯上,那是魔鬼在深渊的山崖上用活人的脑浆和内脏涂抹着画卷,他一边挥洒着名叫暴戾和杀戮的艺术,一边向上攀登着,鬼哭和狼嚎以及滚滚的雷击声在深渊中密不绝耳的回荡。
那是B级血浆电影导演做梦都想不到的梦幻般的场景,他们从不知道原来人体在利器前可以这么脆弱,只是一道蒙蒙的影子掠过,人的肩部到胯部就出现了一条笔直的线,外力轻轻一推界线的上下就开始分离。。
就像切开了一个人形的水袋,里面储存的液体和固态“嘭”一下失去了外形的束约就洒在了地上,铺满了血红的荆棘和泥泞。
魔鬼在攀爬。他每向上走一个台阶,就有一个水袋撞上影子,于是撕裂。那是刀切过的作品,或许是断头,或许是横切,也可能是袈裟斩、八字切,刀擦过水袋的角度不同,人体最后撕裂开落到地上的形状也不同,洒落的秽物颜色也不同,但同样都是那么殷红碧绿。
地狱才能看见的场景,魔鬼在走天路,用人的尸和骨搭出容身的台阶。人类是不可能接受地狱的绘卷的,所以自然而然的崩溃是可以预见的。
“啊...啊...啊!啊啊啊!”
“跑啊!跑啊啊!”
“操啊,操啊,操啊!”
战线的溃烂来得那么的快,整个抵抗过程没有超过十秒钟,因为在十秒内就已经有超过十个‘水袋’破裂了,他们无法理解这个现象的发生,所以恐惧,那双血红中飘燃的熔色黄金瞳就像刀子一点一点刮着他们的胆子,直到里面怯懦的汁水从薄薄的胆壁中渗透出来,一泻千里。
后面的人看见人体无端撕裂开的场景失去了理智,抬起枪械不顾误伤的情况开火,但击中的只有自己的同伴。被子弹贯穿后摔下去的尸体撞向那个魔鬼,在接触的瞬间居然像是滚过了工厂里高速运转的锯条,‘嚓’一声,就断开成两截,坠入了楼梯下面的平台与其他尸堆重叠在了一起。
一道死亡的墙壁向他们推来了,那个行走的魔鬼就是墙壁的介点,接近他的东西都会被切开、撕烂、剁碎。他们就像是流水线上待宰的猪,但没有哪一家工厂会那么残忍,让揣着满肚子猪血与内脏的加工品如此嗷嗷地惊恐哼鸣四处乱窜。
上面的人听不见枪响的交火声,所以不知道下面发生了什么,他们大吼着什么情况不断往下挤;下面的人看着那些玩具般撕裂开的同伴,感受着真正浓郁的死亡在迫近,精神和意志在绷断中竭力地向上涌,手脚并用涕泗横流。
无法理解和理解后的恐惧开始交迫,狂吼,惨叫,拥挤,脚步,所有的声音统合在一起后的名字叫混乱。
而在混乱之中还是不乏勇者的,他们看见那个在狭窄空间内被鲜血染红了半张脸的熔瞳怪物走来,可能是恐惧的驱使,也可能是覆巢之下无完卵的信念,隔着数米远他们居然还有胆子朝魔鬼举枪,抽筋的手指按死了扳机在剧烈的枪托反震中把弹匣里所有的子弹倾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