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被人喊醒,见到了早就失踪的哥哥陈有德。
当时陈有才还以为自己也嗝屁了,心中有种解脱的感觉。
陈有德却告诉陈有才,自己现在是敌人那边的大官,来到这里是为了执行任务,希望陈有才配合他。
陈有才虽然在停尸房工作,却看到了新世界建立后社会上发生的变化,深知新社会比旧社会好的道理,更知道所谓的“反攻”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他极力劝说陈有德投案自首。
陈有德假意答应,却趁着他不防备,将他敲晕了。
“陈有德,你赶紧放了我,我带你去政府自首,政府会对你宽大处理的。我这些年攒了不少钱,等你出来后,会给你养老送终的。”
就现在算是被铁链缩着,陈有才依然没有埋怨陈有德。
在他的记忆中,陈有德是个比他更聪明的人,只是一时走错了路。
“晚了,现在一切都晚了。”
陈有德将黑窝窝头仍在地上,冷声说道:“二弟,你放心,等我完成了任务就能带你走,到了那边我会给伱娶一房媳妇儿,也算是完成了咱爹娘的心愿。”
说完,他转过身径直离开了。
“你是不是要干坏了去?”
见陈有德白天出门,陈有才感觉事情不对劲,他冲过去想要抓住陈有德的胳膊。
但是刚走两步就被铁锁链拉住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陈有德离开。
“来人啦,来人啊,我的哥哥是个迪特,快抓住他!”
陈有才大声叫喊起来,但是乌黑的大门紧紧关闭,将所有喧嚣都封锁在了屋内。
“二弟,总有一天,你会理解我的。”陈有德站在门口停顿了片刻,感觉听不到里面传来声音,这拿着煤油灯才缓步离开。
他来到休息的房间,戴上破旧帽子,拎起一根拐杖,一瘸一拐的离开太平间。
“老陈头,天儿这么热,你去哪里?”
门口纳凉的退休老职工们看到陈有德从里面出来,朝着他打了声招呼。
陈有德没有理会他们,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理会他做啥,这人就是个怪性子,来来,给我讲讲大桥建造过程中出的怪事儿。”
“我听我小舅子的三表哥的外甥的侄女婿讲啊,当初在修筑桥墩的时候,无论怎么搞,桥桩都打不进去。
江面上还突然刮起了大风,一时间波浪汹涌,其中似乎有大物。
带队的那个当兵的,抬起枪对着江里开了一枪,江面上翻滚出一片鲜红,瞬间安静下来,桥桩也打下去了。”
“胡扯啥呢,我亲眼见了,压根不是开枪,是用了加农炮,那炮管子跟人的脑壳一样粗呢。”
老陈头素来孤僻,那帮子职工们已经见怪不怪了,重新坐下来扯起了闲话,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平和的气息。
陈有德出了医院,整了整衣领子,四处看了看,突然大步走进人群中,就像鱼儿消失在大海中一样。
再次出现的时候,他正悠然自得的坐在一艘小船的船头上。
划船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名叫白栏。
他在解放前在吴汉的酒铺里当过几年学徒,没有坚持到最后,就跑回了家。
在当学徒的时候,白栏认识了陈有德。
陈有德出手阔绰,赏了白栏两块大洋。
虽然那两块大洋还没有暖热,就被掌柜抢走了,但是白栏还是把这个恩客的面貌记在了心中。
解放后,白栏成了距离江边只有十里地的沉水公社里的社员。
见过大城市繁华的白栏不安心在公社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干活儿,有机会总想跑到城里面去。
这年月街头上经常有人盘查介绍信和证件。
白栏因为没有证件数次被遣返回沉水公社,受到了公社了的严厉批评。
背上了坏名声,不但在公社里不受待见,将来娶媳妇儿也成了问题。
白栏自此之后,就破罐子破摔了。
反正靠着长江也饿不死人,他每天就划着船在江边逮鱼,晚上睡在岸边的窝棚里,小日子倒是能够过得去。
一个偶然的机会,白栏遇到了正在踩点的陈有德。
得知陈有德要干大事后,白栏主动要求入伙。
“陈哥,到了那边,咱们真能吃香的喝辣的?”白栏划着船,朝着大桥方向驶去。
陈有德抬头看了看远处的长江大桥,嘴角勾起一丝阴笑。
“你放心,等会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做,等到了那边,我保证给你请功,到时候给你安排一个少校的官职。”
“少校?听起来好像不咋地,俺要当,也得当多.多校!”
陈有德:“.”
他看了看身穿破烂衣服,身材干瘦,一脸木讷的白栏,心中一阵唏嘘。
他当初被贵人看中,远赴汉中东郊的十八里铺陈家营,参加了“汉中特种技术训练班”,简称“汉训班”。
学习了政治侦察、射击学、擒拿术、化妆术、隐身法,还要接受爆破、暗杀、投毒等技能培训。
学会用米汤、矾水、唾液、浆糊等书写,以碘酒、火烤、水浸等方法显现的操作要领。
掌握万能显影液配方和情报加密等技能。
汉训班的所有学员的归宿只有一个——“生进死出”——潜伏到解放根据地当“死间”。
陈有德在汉训班中表现优异,按理说他应该潜入陕甘宁边区保安处、绥德专署、陇东专署等要害部门等要害单位。
但是。
还没等陈有德展开行动,农夫便揪出一个“死间”,顺藤摸瓜将整个汉训班连锅端了。
陈有德运气很好。
那时候已经出发了,在得知老家被查抄,自己的资料已经摆在农夫的案头上时,也顾不得任务了,一溜烟逃到了南方。
靠着跟教官的良好关系,陈有德在吴汉特侦站得了一个职位。
后来敌人撤退的时候,考虑到陈有德是特殊人才,熟悉吴汉情况,并且忠心耿耿,便捎带上了他。
陈有德曾经指挥过十几人的特战小分队,咋现在沦落到了跟这种人合作的地步?
陈有德将责任归咎到了参谋本部身上。
参谋本部那帮酒囊饭袋压根没有搞清楚现在吴汉的情况,还以为是解放前呢。
他们提供给陈有德的资料跟事实压根不符。
所谓的接头人早就叛变了。
幸亏陈有德机警,只是打了个照面,在意识到不妥后,悄悄的溜走了。
这都不是关键,最关键的是那帮饭桶限定他必须要在大桥通车庆典前,完成任务。
要不然的话,他留在那边的两房媳妇儿就有大麻烦了。
幸亏当初那些人撤离的时候,留下的军火还保存完好,陈有德又找到了失散已久的弟弟,这才让计划有了执行下去的可能性。
“等俺到了那边,俺要在床头架一个油锅,天天炸油馍吃。”
眼看到大桥越来越近,白栏还在那里喋喋不休。
陈有德让白栏将小船划进了一条水道中,从帆布包中取出一个鼓囊囊的背包交给他。
“等会在靠近桥墩的时候,你把背包放在桥墩上,然后点燃引线,就算是完成任务了。”陈有德从背包中拉出一条引线。
刚才还一脸傻乎乎的白栏,此时眼神中闪烁出一丝狡黠,突然说道:“陈哥,这是炸药包吧,要是突然炸了,俺没来得及跑,岂不是会被炸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