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上官鼎目光灼灼地看着公孙老祖。
公孙老祖先是微微一愣神,显得有些错愕。
“丞相要见那小子?”
言语间,丝毫不掩饰与韩绍的亲近。
上官鼎也不意外。
毕竟如果没有这份亲近,这老倌儿又怎么可能着急忙慌地前来阻拦自己。
“本相正是为那小子而来。”
上官鼎似笑非笑。
“本相实在是好奇,那小子究竟有多大的胆子,竟敢招呼也不打一声,便动本相的人。”
类似虞阳郑氏这些攀附而上的小门小户,虽然从来不被上官鼎看在眼里。
可明面上终究还是他的人。
不管打着怎样冠冕堂皇的幌子。
动他们,就是在打他上官鼎的脸。
胆子确实不小。
公孙老祖闻言,哂笑一声。
“却没想到些许小事,竟让丞相亲自跑一趟。”
说着,抬眼看了上官鼎一眼,才继续道。
“说来也巧,那小子正在老夫这里做客,若是早知道丞相想见他,老夫便邀他一起前来恭迎丞相了。”
上官鼎闻言,心中冷笑。
正巧在这里做客?
怕不是那韩姓小儿也知道自己惹下了祸事,想要在这老不死这里寻求庇护吧!
不过这样看来,此人倒也不算是个只知道打打杀杀的无脑莽夫。
心中对韩某人下了某种定语,上官鼎淡笑。
“既然如此,那倒是省却了本相一番工夫。”
“不知老太尉可愿让本相见一见这位……我大雍当世最年轻的英杰?”
听着上官鼎刻意加重的‘可愿’二字,公孙老祖笑了笑。
“丞相都这般说了,老夫又岂敢不愿?”
说着,直接在虚空展开了那独属于八境天人的法域秘境,然后冲上官鼎以手做邀。
“请丞相随老夫移步。”
如此出乎意料的表现,倒是让上官鼎微微愣了一下。
他本以为这老倌儿肯定要阻拦自己一二,却没想到竟是这般干净利落。
‘他就不怕本相真拿了那韩姓小儿问罪?’
上官鼎心中狐疑,却也没有表现出来。
目光淡淡瞥了神色自然的公孙老祖一眼,再看着眼前那天人秘境的入口,随后拱手笑道。
“老太尉当真是豁达了不少。”
“既然如此,那本相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完,没有半分犹豫,直接一脚踏进了那片死寂一片的天人秘境之中。
……
和上次韩绍踏足这里时的感受差不多。
公孙老祖的这片天人秘境着实荒凉。
放眼望去天地荒芜一片,虽然脚下的土地一如外间的大天地,可头顶四周的虚空却是一片混沌。
唯一特殊的地方,便在于那一片密密麻麻的坟头碑林。
上官鼎脚踏虚空,没有放出神念,只凭一双肉眼,俯瞰着下方那片坟头碑林。
震撼倒是谈不上。
身处那一人之下的至尊高位这么多年,什么样震撼场面没见过?
他只是忽然有些感怀。
毕竟那一片密密麻麻的坟头碑林中埋葬的那些人,生前他大多认识、见过、也说过话。
有些甚至还兵戎相见过。
而如今他还活着。
活着步步踏上了这青云之巅。
而这些人都死了。
神魂寂灭、身躯日渐腐朽,直至彻底化作尘土,归于天地。
一时间,就连上官鼎也有些分不清,面对眼前的这一幕,自己心中到底是胜利者的自豪多一些,还是眼看故人逝去的空落多上一些。
抬眼看着在前方引路的公孙老祖苍老背影,上官鼎眼神莫名。
现在看来,当年这老倌儿辞官归隐时,给出的理由倒是没有撒谎。
这么多年过去,除了放出公孙度建了那镇辽城,用来抵御草原上那些蛮族。
整个辽东公孙一族确实安分守己,从不招惹是非。
而这老倌儿也一如他所言的那般,只为兵家守灵卫墓。
只是这份表象,到底是真的心灰意冷,还是蜷缩爪牙、蓄势图谋,上官鼎也不大分得清楚。
而似乎是觉察到了上官鼎的目光,前方引路的公孙老祖沙哑一笑。
“丞相又在打量老夫作甚?”
上官鼎思绪微收,笑而答道。
“只是觉得老太尉老当益壮,实在不该这般守着过往空乏其身、虚度光阴。”
公孙老祖闻言,脚下不停,依旧于虚空缓慢踱步。
仿佛这世间寻常老者一般,衰老、平静。
“丞相的意思是?”
上官鼎道。
“如今天下动荡,正需要老太尉这样老成持重的前辈重臣出面,涤荡妖氛、重整河山!还天下万民一个海晏河清,大兴太平!”
这是要拉拢老夫?
公孙老祖心中失笑。
若是在某些问题没想通时,他还会对这所谓‘重整河山、大兴太平’有所动心。
可现在……晚啦!
他兵家已经不想再沦为他人手中兵刃,他们要自己当执兵者!
于是故作犹豫了片刻,公孙老祖笑着摇头拒绝道。
“承蒙丞相这般看重,老夫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