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不觉都站了起来,因金逢春之前又赶去云县汇报工作了,出差了三天,这算是小别重逢。“这就回来了?”
“主任,六姐怎么说?”
李小青迫不及待地追问了起来,张文一贯的沉默,面上的关心是最真切的,而钟勤快还是以日常寒暄为主,给领导留足了地步,金逢春眼光在三个下属脸上扫过,点头说,“大家都准备一下,今天一起去泉村和刘家村公干,一会还有更士、兵士兄弟们和我们一块去。”
现在县衙中,有编制303
40;吏目和从前比要多了许多,无编的也不许和从前一样,吃‘傍边饭’,以前一个县衙就二三个捕快,十余名衙役,每个捕快下头各自都豢养了几十帮闲,现在则反了过来,光县城的警察就招了一百多,这些警察平时也很忙碌,若是人手还不足,便可征得县长与本地主管军官的同意,临时借调本地的军士。
买活军的兵士到底有多少,具体数字不是小吏目们能知道的,吴兴县这里常驻着的便有三百兵——个个都是能战敢战的好兵士,每日一操,闲来无事还要上山剿匪。说句难听点的,只怕连延平府都没有能和这三百兵抗衡的能力。一听说兵士也要一起去,众人的心都提了起来,知道要有大场面了。也不敢多问,慌忙托人去带话,让原本要去的村里那些农民们不必空等。
各自又都收拾了些食水,便被金逢春领着,在城门口汇合了二十多人的队伍,因为城
里一时也没这么多驴,众人都是步行,走了大约三个小时,日上三竿时,前头刘家村已是在望。
此时正是饭点,天气已炎热起来,田里的第一茬活计是已经做完了,第二茬则要等傍晚太阳西移后再去,村民们都回家做饭,村里炊烟处处,李村长正候村口社树下,身旁放了两个大桶,装的都是盐糖水,众人一路走来汗流浃背,正好在树荫下歇脚,各自从怀里掏出干粮,配着盐糖水喝了。
金逢春三人吃的都是碱水粽,糯米被碱水泡了,泛着金黄色,巴掌大的两个,由于没有肉馅,不容易坏,湃在井水过夜可以保存数日,此时取出来吃,被阳光晒得有些发烫,沾着盐糖水十分落胃,也很解腻。三下五除二都吃完了,金逢春拍拍手,自己上去敲钟,不多时村人陆陆续续都汇聚过来,李村长又派了壮丁们四处去敲锣。
社树下很快便聚集三百多人,这是刘家村九成五以上的村民了,还有些没来的,不是凑巧外出,便是病倒了不能起身。外出的三人,病倒的那个确实昨日便在发烧了,李村长心中都是有数的,低声来和金逢春汇报了。金逢春点头应了,从背包里取出喇叭,找了个高处,站到桌上。
不知为何,这一刻她突然想到了三年前谢六姐进临城县时的样子,金逢春又记起了她下令杀人时那漫不经心的姿态。她不知道六姐当时心里怎么想,但此时金逢春绝对没有她表现出来得那么平静。
会习惯的,人都有第一次,这也不是她第一次杀人了,她几个族兄被监斩的时候金逢春也就在一边。她深吸一口气,对喇叭说道,“喂喂,都能听见吗?”
通过铁皮喇叭,她的声音有些失真,群众们倒是很给面子,纷纷发出声响表示能听得见。三百多人按男女被排成了几个方阵,在社树下乌压压地绕成一个大圈,时不时还有婴儿的哭声传出,炎热的天气让此时此处的气味并不好闻。
金逢春给自己再调动了一轮情绪,这才低沉地开口,“过去数日,村子里不太平,有个渣滓竟杀了人,连六姐都听说了——六姐很不满意!”
人群的嗡嗡声一下就低沉了下去,金逢春显然地看到了他们的恐惧,让当权者不悦显然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金逢春还带了二十名全副武装的大汉在身侧。
会恐惧还好,她放松了一点,对权力3034
0;恐惧自然比愤怒更容易维系统治,她又加大了音量训斥,“这还不算完,听说还有些白眼狼,也不顾这高产稻种是谁给的,甚至连六姐的话都不当回事了。还不许家里的女眷去娱乐室读书,可有这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