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过我,放过我啊!为什么就你事多!我把你退回卡池行不行!
谢双瑶内心都在挠墙了,简直是气息奄奄,就——但——唉!徐大人说得当然有道理,法治恰恰就是统治阶级核心意志的体现,既然要新立道统,那就要有和新道统明确吻合的律法,最简单的一点,三纲五常是儒教的核心,不孝是不赦的重罪,但只要会看报纸的人都能发现,买活军正在不断瓦解宗族,也根本不去追究不孝的子孙,甚至治下的民众有许多也都出现了反弹的情绪,表现到了报纸的投稿中。
但不管怎么样,只要买活军的意志没有变,那么《大诰》里和不孝有关的罪名就不可能适用于买活军,而在这个时代,想也知道不可能照搬后世的律法,买活军的确需要一部新的法典,也就意味着需要谢双瑶亲自培训一批法治人才,要不然就得是她自己来搞法条——但现在哪来的人才?所以最后还是要她自己搞。
……x的,刚给李我存他们安排工作的时候有多爽,现在的报应来得就有多猛烈。谢双瑶含泪答应她会尽快拿出新法草案,并安排会议征求意见。徐子先这才略微平定下来,头顶不再顶着‘紧迫’的状态警告,看得出他其实还是有很多想说,只是暂且放谢双瑶一马——人家做多少年官了?还是明白张弛有度的道理,不会逮着脾气好的领导就拼命压榨的。
“新国历、新道统、新学、新法,自王莽变法以来,谈变法,谈维新之声,历朝历代从无断绝,唯今日之新最新,唯今日之法统最为完备,臣有幸为天下先,必定鞠躬尽瘁——”
仪式感他也不缺,最后还是来了一段表忠心作为结束,谢双瑶很欣慰,她对徐子先是很敬重的,见面了之后观感更佳,连忙起来把他扶起,“徐先生,第一以后不要跪拜了,我们这里真的不讲究这些,先进生产力带来人格平等——第二不要说死而后已什么的,平时还是要保重身体,你这才五十多,一点不老,放在后世那是科研黄金年龄,正是出成绩的时候!”
“……”说实话,道统可改,但有生以来的观念真的难改,你让徐子生这个古人觉得五十岁不老,甚至还能算中青年,这实在是有点为难他。但徐大人在这种事上还是很懂得迎合上官的,表情扭曲了下,便附和着笑了起来,“哈哈,六姐说得好,生逢其时,正为大幸,尚有青春无限,此时宜勇!奋发拼搏,正在我辈!”
谢双瑶也有点想笑,她觉得徐大人真的挺可爱的,最可爱的一点就在于他对官场风气那略带生疏的应用——这点羞涩就可见得还是个技术派,她遇到的其他老官僚,拍起马屁一点障碍都没有,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揣摩她语气的功夫是真的比徐子先牛多了,但说到格局胸襟,根本就无法相比。瞧人家问的这几个问题,这水平,真是没谁了!
——不过,她也意识到为啥皇帝都喜欢亲小人,远贤臣,谢双瑶自己算是很能肝的了,但和徐子先搞头脑风暴的感觉还是累得慌,她现在暂时不想再衡量国家大事了,也不想做任何思考,只想歇歇吃点东西,补充下脑力。
“徐先生,”她拉开抽屉,“你尝过可可亚吗?这东西现在传到西方没有?利师傅给你喝过吗,要不要来一瓶?”
徐先生是很有尝试精神的,谢双瑶也慷慨地打开了一盒高温灭菌奶,倒进小锅,放到炉子上加热,一边煮可可一边和徐子先聊天,“几位先生可能得跟我走一段时间,因为只有我能辅导你们功课……”
扫盲教育做久了,遇到格局眼界能够跟上的人,虽不说立成莫逆,但聊聊闲天感觉也不错,谢双瑶和徐子先对了一下学习/工作时间表,又明确了下暂定职务和报酬待遇,例牌问了问家里人有没有什么需要照顾的地方——高级科研人士享有一些特殊关照也是很正常的。不过徐子先为官一向清廉,并没有什么特殊要求,也想谢绝谢双瑶发的安家费。
“那不行,对科研大佬的待遇还是要提上去——安家费肯定要的,你们也起一个明星效应啊,如果来我们买活军这里,过的日子还没原来好,那谁会投奔我们?”谢双瑶立刻否决,于是这就激起了徐子先的好奇,他想知道异世的‘科研大佬’,也就是谢双瑶所说的科学家,是否都在经济上享有丰厚的报酬。
“富可敌国的也有,但不多,不过基本上,科研上做出点成绩的都不会愁钱。”谢双瑶把搪瓷杯装的可可奶递给徐子先。
徐大佬端详片刻,勇敢地呷了一口,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过了一会,又逐渐展开,回味一番,微微点头,又呷了一口。“这钱——从何来呢?”
“当然是国家给的了,我们有一套国家培养体系的,此外还有很多专利授权费用,”谢双瑶倒是被他启发了,“对了,我是不是忘记给你介绍发明专利制度了——”
“还,还请六姐稍候。”徐子先斗胆又把话题拉了回来,他的双目炯炯有神,不觉又把双手放在膝上,身子前倾,期待地问,“国家培养体系?难道四百年后,所谓的科研,竟是由朝廷——由国家出面,如同教育一般,一体统管支持?”
啊这……
这就是学霸吗?曾为农学院挥洒青春汗水的谢硕士无语了,她从未见过如此渴望搬砖之人,对专利制度这种一听就很有钱的词汇反而压根就不在意,只能说,这大概就是境界的差距。“嗯,要是徐先生想听的话,我就给您形容一下搬砖狗……啊不,就孩子们从小学生到中学生、大学生、研究生的选拔过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