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僧哥取出了《防疫卫生指南》和《赤脚医生手册》,请大家过来一起看,怀疑的牧民们,便推选出家里拼音学得最好的小阿嘎,照着书本大声地朗读起来——”
萨日朗读到这里,骄傲地挺了一下胸脯,因为她正是这户人家里拼音学得最好的阿嘎。格外把音量放大,往下读道,“人活在世上,需要各式各样的养分,就像是羊儿需要吃草,也需要喝水。人除了白食和红食之外,还和马儿一样,需要吃青食,这要是青食吃得不够,又上了年纪,牙龈就会浮肿,只要稍微用力吮吸一下,就会渗出血来。老僧哥就是得了这个病,又爱吮口水,所以才从嘴边流下鲜血。”
“老僧哥一听,立刻大声叫了起来: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我确实爱吮,因为我年纪大了,牙齿不好,我要把白食吮软了,才能磨下来吃一点——我以后再也不吮啦,我宁愿饿死,也不愿叫大家疏远我!”
“哎呀!”
“光为了这个饿死,也太可惜了!”
帐篷前顿时响起了一阵真情实感的叹息声,就连毡包里逐渐传出的熬煮血肠那浓浓的香味儿,都没能让大家从故事中分神,满珠习礼听得如痴如醉,大声说,“拔都快想想办法吧!”
这就是一个新鲜的故事,在空旷的草原上具备的魅力,就算是贵族,如果只停留在自己的草场上,很少出门,又不识字,那么,他也就是能听到赛因这样本部落的唱诗人,唱出的英雄故事,以及喇嘛们的讲经故事而已。这些故事各有各的规律,听了开头就能猜到结尾,而《吸血蟒古思》的故事中,新鲜的元素就太多了,完全猜不出故事的原委,也就难怪满珠习礼这样入神了,就算是已经听过几次的主人一家,也显得非常的投入,对于其中的一些道理不住地点着头哩。
“智慧的拔都说,老僧哥,怎么能叫你白白地饿死呢?”萨日朗继续大声朗读起来,“你的毛病,只需要把吃的东西做一些改变就行了,你得多吃点青食,老僧哥,马儿吃的苜蓿草,人也可以吃,摘下嫩芽,清水洗净,烫熟了以后用一点盐拌一拌,再加一点买活军卖来的好陈醋,每顿吃一碟,你的牙齿就不出血啦,你就再也不是吸血蟒古思了!”
“在没有鲜苜蓿的季节,不妨吃些南方来的菜干呢,把菜干用水泡一个时辰,发开了之后和肉干一起,炖烂了就是一道好菜,这要是没有柴火的时候,用清水泡开也能吃,菜干在每年来收羊毛的商人那里就有得卖,量大便宜,你卖了羊毛,别再把钱供奉给布尔红,老僧哥,布尔红可治不好你的牙龈出血,把原先用来供奉的钱,让自己现下活得好些吧,用这钱来买上一些菜干,吃上一年,你的牙龈出血就自然好啦!”
“老僧哥一听,立刻就问起了菜干的价钱,拔都为他仔细地介绍:青菜干十斤,泡开后可以吃三个月,一斤青菜干换两斤生羊毛,只要二十斤生羊毛——两只绵羊的毛,就能换十斤青菜干啦。如果是去延绥镇的大边市,一斤青菜干只需要一斤生羊毛来换!”
“真不贵啊!”
科尔沁的人群中,立刻就有人感叹了起来,“有苜蓿的日子吃苜蓿,还有漫山遍野的野韭菜,没有苜蓿的日子,买些青菜干来吃,牙齿就能不出血了吗?”
这一听就知道,也是牙齿有出血的,只是没有故事里的僧哥那么严重而已,事实上这在草原是很常见的问题,就连瓶子,现在也放下了自己满腹的心思,完全沉浸在故事里了——哪怕是她,偶尔也会有这样的困扰,因为鞑靼人的饮食习惯里,除了喝茶就不怎么吃菜,即便她们当然是吃得起的,可也不会去吃。
“不仅仅如此,拔都说,青菜干还有许多好处,吃了以后大便就通畅了,不用饮浓茶也不会憋死,皮肤也会变得好,如果再买来买活军便宜的牙刷、牙粉,说话就没了口臭味,就连牙齿都能用得久一些。”
“牙刷、牙粉!”乌云其其格急切地探着身子,“哪里可以买得到这些呢,又有多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