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那道惊雷太过骇人,谁都不敢在此时触碰侯涅生的霉头,说不定就是一道雷打到头上。
游船上寂静无声,而船侧原本欢闹的街坊同样因这道惊雷陷入沉寂。
霎时间,整个隐霜城不复花朝节的喜悦,盛开的百花也害怕似的蔫软下来。
这时,袁铮阳急忙站起来朝侯涅生俯身道歉:“息怒,大人息怒,还请神使大人手下留情,放他一条生路。”
侯涅生连个眼神都没给袁铮阳,他顿时面露难色,还隐有几分纠结,像在做一个很艰难的决定。
下一秒,他“扑腾”一声,朝着明渊直直跪下,又磕了两个响头,哽咽道:“国师,是小人招待不周,考虑不全,您要罚便罚小人。”
“您若是放任神使杀了邬修衍,定会惹怒浮岛的树神,您二位不值当因这等小事而跟那位树神结怨啊。”
.....
国师与神使代表大临王朝,只要是大临的子民都听过他们的名号,极南之处隐霜城也是如此。
惹怒大临神使的后果绝对比惹怒一个强大异能者的严重几十倍。
这次,更多的人吓到将酒盏摔到地上,“咚咚咚”的声音间又混着一道激烈的咣当声。
明渊抬眼看去,是杜丹花神的扮演者,她居然直接将面前的桌子掀塌,脸阴得比上方的夜幕还要黑。
巨大的噪声唤回邬修衍的理智,他盯着侯涅生,威胁道:“你是神使又如何?只要你敢动手,树神大人是不会放过你的!”
他不提树神还好,提了后,侯涅生心底的厌恶更甚。
“是么。”侯涅生眸中划过一抹金色,迫使邬修衍跪到地上,无论怎般挣扎都无法起身。
邬修衍在十二位花神扮演者中处于主导地位。
也是靠他,花神扮演者的地位才能有今日这般高,他若是死了......
杜丹花神扮演者不愿回到以前的苦日子,心下一横也朝明渊跪了下去。
她哽咽着红了眼,弱柳扶风般,似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小女恳请国师放过邬修衍,他只是好面子不想输,一时间没收住力用了异能。”
其他扮演者见杜丹花神扮演者跪了也跟着跪下求情。
“恳请国师放过邬修衍啊。”
“国师,我们隐霜城不能没有他。”
“国师,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求您饶他一条命。”
......
他们七嘴八舌地说完,跪离明渊最近的袁铮阳又道:“国师,求您了,就当是为我们隐霜城考虑了。”
明渊在心底念叨句老狐狸,面上则淡漠地喝了口茶,“他都说了刀剑无眼,生死不论,怎么他占据上风险些杀了神使的时候不见诸位开口求情呢?”
他晃了晃茶盏,摇晃的水波像极了此刻众人忐忑的内心。
“还是说,在你们隐霜城强者生来有罪,生死一战也必须谦让比自己弱的人?”
众人大气不敢喘一下,明渊又将酒盏往旁一摔,“他既说背后站了树神,那便让吾看看他命丧于此树神会有何种反应。”
他温和的声音落在众人耳中寒如隆冬,是隐霜城从未有过的寒凉。
“神使,动手吧。”
侯涅生没说话,只冷冽地看了邬修衍一眼。
轰鸣的惊雷再次从上空打下,直直朝着邬修衍打来。
谁料待到惊雷散去,邬修衍毫发无损地跪在原地,他身外还围了圈翠色的绿藤。
绿藤吸收金雷,闪烁着金色的光泽,显得越发生机蓬勃,更一道温和含笑的声音从其中传来。
“真是场有意思的好闹剧,我不插手似乎还真有些说不过去了。”
明渊忍不住蹙眉,没想到这纳兰濯真和邬修衍有关系。
侯涅生觉得这声音非常熟悉,可心底的怒意远远压过这股熟悉感,因藤蔓的主人阻止自己而感到愤怒。
他眸中的冷意更甚,瞳仁都轻微颤抖起来,寒气自他周身席卷开来,苍白的寒冰朝四面八方蔓延。
转瞬之间,木船成了冰船,河面也跟着被冻结,游船被静止在大河中央。
无边的夜幕被笼罩乌云,闪烁的金色雷光宛若游龙在云间翻腾。
轰鸣的雷声不止,暴风在呼啸,将森然的寒气带到隐霜城的每一寸土地。
隐霜城不受寒霜侵扰,从未感受过冬日,可如今大河冰封,霜寒肆虐,百花凋落。
神只的愤怒让这温暖热闹永春之地陷入前所未有的凛冬。
侯涅生垂眼看向面前的藤蔓,冷到听不出情绪的声音是神明在质问。
“汝是在与吾为敌么?”
邬修衍彻底怕了,这神使绝不是他能战胜的存在。
他急忙喊道:树神大人,我是您看着长大的!您可一定要救我啊!”
不待藏在藤蔓后的纳兰濯回答,暴雪与骤雨混合着从空中落下。
侯涅生又问:“为了一个冒用你名头的蝼蚁?”
“这你可就说错了。”纳兰濯用藤蔓将邬修衍死死缠住,“此事因我而起,自然也该由我来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