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沅话音刚落,便听得那名传旨的御前侍卫继续说道。
“广西提督向荣,广西巡抚周天爵,总兵李能臣,秦定三等接旨。”
御前侍卫的话音刚落,被点名的几人也是纷纷下拜道。
“微臣/末将接旨!”
御前侍卫见此,再次展开一张圣旨,然后继续诵读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贼势四起,而诸将懈怠,乃至贼兵出浔州而四窜于野,不能平定,遂有广西今日之纷乱,安能不察?”
“广西提督向荣作战不利,空耗兵饷,未能建功,着令褫其花翎,降三级留任。”
“广西巡抚周天爵纵贼窜逸,着令罢其兵事,革职问罪。”
“李能臣,秦定三等诸将皆降一级留任,罚俸一年,以示惩戒。”
“钦此!”
诸将闻言,一张张脸上的表情都很难看。
尤其是被褫夺花翎,降三级留任的向荣,以及直接被革职问罪的周天爵。
两人的脸色好似吃了屎一样难看!
但是,现如今大清国势尚且鼎盛,面对皇帝的圣旨,他们即便不满也只能乖乖受着。
众人齐齐下拜磕头道。
“微臣/末将遵命!”
御前侍卫见此,将宣读完毕的圣旨递给李星沅等人,然后准备返京复命。
李星沅主动上前几步往御前侍卫手中塞了一个钱袋,然后打听道。
“这位侍卫大人,敢问塞尚阿大学士现行至何处了?何时能赶来继任督师?”
传旨的御前侍卫掂了掂手中的份量,然后开口说道。
“回李大人的话,在我带队出京时,钦差队伍便也动身了。”
“只是钦差队伍规模庞大,比不得我等骑乘战马急递来的快速,算算时间,钦差队伍现在应当是过长江了。”
“想必用不了多长时间,钦差队伍便能抵达广西前线。”
“在塞尚阿大学士到来之前,广西局势还得有劳李大人操持才是。”
李星沅虽然被罢官夺职,但传旨的御前侍卫对他依旧很客气。
当官嘛,起起伏伏很正常,指不定李星沅什么时候就再被启用了。
他和李星沅又没仇,没必要恶语相向得罪人不是?
李星沅闻言,点了点头,表情略显复杂。
虽然他已是一介白身,但在继任者来之前,他却依旧不能撂挑子。
否则的话,罢官夺职或许就要变成菜市口斩首示众了!
李星沅旋即苦笑一声说道。
“广西局势纷乱,贼势汹汹,我等为人臣子的,自当尽到本分。”
“只可惜李某能力不够,不足以平定贼乱,只能勉力维持局面。”
“希望塞尚阿大学士到来之后,能令前线局势好转吧!”
李星沅现在难得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仿佛卸下了一个千金重担!
最起码,他以后不用再继续为广西的局势而忧心劳神,晚上可以睡个好觉了。
两人交谈一阵,传旨的御前侍卫押上被革职问罪的周天爵,向着省城桂林的方向而去。
……
向荣阴着一张脸,回到了自己的营内。
他在大帐中找到自己的官帽,亲自上首将顶戴花翎给取了下来,拿在手中把玩一阵。
然后,又将花翎郑重其事的放到一个木盒中收好!
他相信迟早有一天,自己能重新把这花翎给戴上。
就在这时候,大帐外响起一阵通报声。
不等向荣回话,便见其子向继雄掀开帐帘从外边走了进来。
他在向荣面前的桌子旁坐下,端起桌面上的茶杯一饮而尽,旋即开口说道。
“踏马的,朝廷无眼,处事真他娘的不公!”
“父亲你带兵为大清朝廷南征北战,平定叛乱,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
“如今您在广西只是稍有败迹,朝廷竟就要褫夺父亲的花翎,甚至连降三级官衔。”
“皇上未免也太凉薄了些吧?!”
向继雄向自己的父亲述说着自己的不满和愤怒。
向荣闻言,却是冷着脸说道。
“慎言,继雄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圣旨到了你我受着就是,皇上怎么做,轮得到我们这些做臣子的说三道四?”
向荣明面上是在劝自己儿子不要胡说八道,但他的话语中却隐隐也有对朝廷,对皇上不满的意思在里面。
因为向荣是真的很委屈!
自从他入广西以来,几乎一路都是在打胜仗。
先是大黄江口一战,他带骑兵增援战场,直接冲垮了太平军的后军和女营。
又是奉命从武宣东乡奔袭回援浔州,结果偷袭浔州的贼兵不战而逃,他兵不血刃的收复被贼兵攻占的浔州城。
甚至这次清军能再次将太平军堵在永安,向荣也是出了大力的。
如果不是向荣带队和太平军血战,抗住了太平军向外扩张的攻势,即便永安的地形适合围困,清军也不一定能把太平军再次堵住。
结果呢?
就因为他在象州追击太平军时,不慎冒进遇伏败了一场,就被朝廷连降三级,甚至还被褫夺了花翎。
向荣心里怎么可能舒服的了?
若非对朝廷还有那么几分敬畏,向荣只怕就要和自己儿子一起破口大骂了。
“爹,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向继雄继续瓮声瓮气的说道。
向荣闻言,没说话,只是开口说道。
“别想那么多了,命人去置办一些酒菜来,伱我父子今晚一起喝点。”
向继雄点头应许了下来。
当天晚上,父子两人一起喝酒秉烛夜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