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一下,如果陈镇北率领万千镇北军兵临上京城下,眼看就要入宫擒王,在这个时候,周玄突然把奄奄一息的陈幸带了出来,作为条件让陈镇北退兵……
那陈镇北又该如何?
如果舍弃自己儿子,大义灭亲,那他就将成为众矢之的,天下人口诛笔伐的小人,成为史书上为了权利不择手段、阴险卑鄙的窃国者。
但如果他接受周玄的提议,带着陈幸离开上京城……
那么这数万镇北军很大可能就会立即哗变,即便不产生内讧,私下里也会怨声载道,让陈镇北不得人心。
哪一种都能让陈镇北阵脚大乱,士气大跌。
原本危如累卵的周皇朝,也能趁此机会喘一口气,反过头来对付一盘散沙的镇北军。
所以无论如何,陈幸都不能败在淳于少手中。
这也是为何安褚第一时间就想要以死谢罪,他是真的有可能成为整个镇北军乃至黎民百姓的罪人。
只是……
安褚没听懂陈幸想表达的含义,实在是含糊其辞。
“末将安褚愚蠢,还望少侯明说。”
事已至此,安褚也没什么好挣扎的了,再度把头像骆驼一样额头贴到了沙土上,卑微至极。
陈幸微微颔首,目光不怒自威。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你与三千玄甲军各领一百军棍,罚三月军饷,并在我这里定下一份卖身契约,只有做到才能等价交换自己的性命。”
卖身契约?
安褚不明所以,卢三象、商河也是一头雾水,小侯爷这又是要玩哪儿出?
谁曾想,陈幸接下来的一席话让所有人纷纷动容。
眼圈通红,腹腔共鸣。
“杀一人,可活一月。”
“杀十人,可活一年。”
“若是杀上百人千人,我不仅会赦免你们的罪责,还会论功行赏,亲自写成功劳簿奉送给父亲。”
“可要是做不到,便立即问斩,我绝不会手软。”
陈幸一边说着,一边祭出了那把血色军刃,无疑在表明着他的杀伐果断,从不虚言。
“安褚,你可答应?”
怎料陈幸刚刚说完,面前跪倒着的三千玄甲军无不是热泪盈眶,迸发出了呼天抢地的呐喊。
“少侯命令,我等莫敢不从!”
“好。”
在陈幸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下。
方才还士气还跌落到谷底的三千玄甲军,这一刻,铁打的身躯再度亢奋起来,双目更是血丝密布。
他们一路从福寿洞天远征到此,不就是为了覆灭周皇的残暴统治吗?
本以为这次受罚,便再也无缘参与到这场盛大的狂欢之中,没想到竟然还能以戴罪之身再次立功,而这一切的机会……
都是陈幸所给。
“少侯恩情,没齿难忘。”
“安褚愿与三千玄甲军为少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然而,面对一群迫不及待要出战的热血将士,陈幸只是微微摇了摇头:“你们为的不该是我,而是我父亲,是你们背后饥寒交迫的妻儿,是这天下受苦受难的苍生。”
“今天我陈幸在此发誓,待到攻破上京城之日……”
“必定代诸位兄弟斩下周玄老儿的头颅!”
“若是食言,天诛地灭。”
话音未落,陈幸振臂高呼。
将一把带血的军刀遥指天空。
“杀,杀,杀!”
不仅仅是安褚和三千玄甲军,连卢三象他们也是内心汹涌澎湃,腹腔满是怒焰无处发泄。
想不到这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小少侯,竟能说出如此慷慨激昂、震撼人心之言。
果真是……
胸有平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
“少侯,末将斗胆问一句。”
“车骑将军淳于少那逆贼何在?为何我等一路走来,都没有看到他们半点身影?”
“难不成您是使用了某种术法神通,空间转移?”
在安褚看来,以陈幸他们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与拥有两只道果境御灵的淳于少相抗衡,定然是使用了什么方法逃出生天。
众人实则仍处于致命危机之中。
所以,他嗅到了一个立功的机会。
与其等到日后和周玄的部曲作战,倒不如现在就和淳于少拼命,早早还完那张卖身契。
“哈哈,淳于少?”
“淳于兴将军,还是你来回答他这个问题吧。”
陈幸摇了摇头,大手一挥指向了灰烬龙马上端坐着的淳于兴,这让安褚更加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