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
正此时,天空中突然有大雨磅礴而下,雨水一淹,刘禅行烟土丘上的浓烟随之一灭,魏军沐浴在雨水之中,终于是可以将眼睛睁开了。
再一睁眼,这局势,便已经到了危险的境地了。
“父亲,新野城破,荆州兵大肆拥入,现在逃,或许还来得及!”
文岱此刻心中已经是生起了恐惧之心。
他眼巴巴的看向文聘,意思不言而喻。
跑?
文聘眉头倒竖,他大声吼道:“天降大雨,天命在魏,将城中的荆州兵赶出城外,援军马上便到了。”
现在跑,或许有机会。
但是守城,并非是没有机会!
他城中精锐尚还有三四千,只要将城中的蜀军赶出去,那便还有机会。
“父亲...”
文岱还想继续劝说文聘,却被文聘瞪了一眼过去。
“无须再言,为父心意已决!”
“这...诺!”
文岱咬咬牙,在这个时候,也是到了要拼命的时候了。
他父亲文聘既然不跑,他这个做儿子的,岂能独活?
战场上烟雾尽散,看着从城墙上源源不断涌上前来的蜀军士卒,文聘大吼道:“为国尽忠的机会来了,将士们,随我杀敌,尔等难道忘记了几日前的大水?多少亲朋死于洪水之下?那都是关云长的毒计,如今,为亲朋报仇的机会来了,随我杀敌!”
文聘大吼几声,当即拔出手上的宝剑,朝着从行女墙上爬上来的荆州兵刺砍而去。
一招一式,往往都能带走一条鲜活的生命。
主将身先士卒,他手下部曲亦是悍不畏死,纷纷冲杀上前。
一时之间,城墙上的局势,魏军渐渐的扳了回来。
“冲啊!”
“杀啊!”
...
更激烈的战场,是在新野城门处。
城门被破,潮水一般的荆州兵涌入城中,在不长的城墙甬道之中,双方短兵相接。
嗖嗖嗖~
城中魏军弓箭手放箭射击,箭雨密集,刹那间数百荆州兵倒地不起。
魏军乘机将战线推至城门口一袋又一袋的沙石被搬到城门口,组成了一道新的屏障。
然而蜀军岂是会浪费如此良机?
你搬沙袋过来,直接搬走,想要封路?
那是做梦!
两军在甬道上搏杀,奋战,短短的甬道,就像是绞肉机一般,一具具尸体倒在甬道中,变成一座小山,反而是将甬道堵住了。
战场的激烈程度,已经是到了这种地步了。
城墙上。
周仓见文聘大杀四方,心中愤怒,眼中仿佛要喷出火来了。
“兀那魏将,给你周仓大爷纳命来!”
文聘身穿甲胄,又在将旗之下,周仓手持长戟,朝着文聘冲杀而来。
“哪来的无名小卒?速来受死!”
文聘浑身浴血,眼中散发的杀气,更是到了恐怖如斯的地步。
两人在城墙上交错而过,剑与戟的碰撞声响彻云霄。周仓身穿铠甲,挥舞着沉重的战戟,每一次挥动都带起凛冽的杀气,令人心悸。
而文聘则以敏捷的身法闪避着敌人的攻击,剑光如电,迅猛而准确。
剑戟交错之间,刀光剑影掠过,周仓和文聘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死战。
周仓戟法凌厉,如猛虎下山,一击接一击地猛攻文聘。而文聘冷静机智,身法灵动,以剑光如雨的攻势将周仓压制。
血花飞溅,刀剑交错,战场上弥漫着浓烈的杀意。
周仓的战戟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声,而文聘的剑势迅猛如风,剑尖直指敌人的要害。
周仓顽强地抵挡着文聘的攻击,他身上的甲胄被击打得发出金属的撞击声。但文聘的剑法犀利而准确,他的每一剑都刺向周仓的破绽,威力惊人。
周仓感受到了压力,那文聘虽然手持汉长剑,力气却是大的惊人,反倒是将他这个手持长戟的震得虎口微痛。
真猛将也!
周仓心中凛然。
但他毫不退缩,便是武力不敌,他周仓也要和文聘斗一斗!
气势上不能输!
“呀呀呀!”
周仓用尽全力挥舞着战戟,试图找到文聘的破绽,但文聘身法灵动,宛如鬼魅,始终保持着战场上的优势。
城墙上的杀伐声越来越激烈,从行女墙中爬上城墙的蜀军毕竟有限,文聘身先士卒,守城魏军悍不畏死,蜀军节节败退,而周仓的力量也逐渐消耗殆尽。
他的身上布满了伤口,那都是文聘一剑一剑在他身上划出来的。
但他仍然咬紧牙关,双目赤红,奋力抵抗。
破城!
破城!
要破城啊!
“小将受死!”
文聘双目现出精光,在周仓挥动长戟的空挡,他抓住了周仓的一个破绽。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文聘当即发力,一剑刺向周仓心口。
周仓目眦欲裂,他身体向后一偏,那宝剑从周仓肩膀刺了下去。
“啊啊啊!”
周仓痛叫,赶忙向后一退,他长戟朝着文聘一丢,后者不得不躲避,趁此空挡,周仓连忙退至行女墙边。
他举目四望,发现冲上城墙上的数百荆州兵陷阵营先登,已经是所剩无几了。
不想这守城魏军,居然如此顽强。
周仓眉头紧皱,捂着手上的伤处,却只得是带着不甘,从行女墙上一跃而下。
“守住了!”
文聘将宝剑一收,他眉头紧皱,胸口亦是起伏不断,喘着粗气。
关云长的重新来的第一轮攻势,便差点将新野城打下来了。
还是这天降大雨,拯救了新野。
没有那城外的浓烟滚滚,魏军才有还手的余地。
“呜呜呜~”
蜀军鸣金之声响起,各种攻城器具以及蜀军,如潮水般退去。
守城的魏军士卒们,一个个都有如释重负的表情。
“守住了。”
“他娘的,当真不容易。”
“校尉死得惨啊!”
...
新野城上,充满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父亲,此乃击荆州兵的大好时机!”
文岱浑身是血,此刻却是上前请战。
“还请父亲让我领一千精卒,出城趁荆州兵大败,多杀些蜀军!”
文聘摇了摇头,说道:“此刻出城,恐云长使诈,万不可,况守城士卒已然困倦劳累,让他们歇息罢。”
哎~
今日虽然被新野守住了。
然数个时辰的攻城战,尤其是在蜀军有得力的攻城器具,加之城外行烟的情况下,新野守城之利,近乎被抵消殆尽了。
不管是城下甬道混战,还是城墙上与蜀军先登杀伐。
都是肉搏战。
此战,蜀军损失至少千人,然而他守城士卒,损失亦有八九百,甚至更多。
这是近乎一换一的交换比。
城外蜀军有数万人,而他守城的却只有数千人。
一轮攻守,便让城中守军损失了两三成,再来几轮,这新野还守得住?
况且...
这还是因为天降大雨的原因。
若是天公不作美,今日新野便会破城,他文聘亦是要成为战场上的一缕亡魂。
“哎!”
文聘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新野不可再守了。”
蜀军有如此工程利器,非坚城不可守。
换在宛城,他文聘还有守城的自信。
但是新野...
毕竟是小城,之前说是坚城,也不过是在矮个子里面拔高罢了。
与穰县比起来,新野自然算得上坚城。
但与宛城相比,那就不够看了。
文岱听自家父亲此言,眉头微皱,说道:“父亲,今日我等可是击退了蜀军,为何不能再守?”
不是说援军过段时间便会支援而来的吗?
新野若是不守了,那荆州与宛城连成一线,宛城可就真的被那关云长与刘公嗣吞入腹中了。
南阳郡,只剩下一个穰县,如何抵得住蜀军兵锋?
“为父也是无可奈何,蜀军中有攻城大师,再守下去,只能失败,若能拖延个十天半个月,那还能等到我军援兵,但看着情况,至多两三日,新野便不保了,守不住了。”
这攻城器具,到底是谁造出来的?
还有这行烟之法?
他文聘算是也是开了眼了。
“这...”
文岱双拳紧握,眼中有着不甘之色。
但他环顾城墙上密密麻麻的尸体,有荆州兵的,还有他的同僚袍泽的。
今日的伤亡,确实是太大了一些
“那如何撤退?新野可是被敌军团团围住了。”
文聘眼神闪烁,说道:“今日让士卒好生歇息,待子时,我等从北门突围,先往穰县暂坐修整,待援军到来!”
到了穰县,针对蜀军的攻城器具,得要专门制定守城策略了。
蜀军攻城器具乃大利器,那便在城墙补下鹿角障碍、深坑陷阱、深挖护城河,让蜀军的工程利器不得靠近城墙。
有了今日的教训,文聘总结经验教训,守城之术,更是精通了。
...
城外蜀军营寨。
蜀军鸣金,正是刘禅下的命令。
关银屏在一旁嘟着嘴,她黛眉微皱,眼神看向刘禅,颇有些不满。
“这城门都攻破了,怎么反倒是鸣金收兵了,应当一鼓作气,将新野城打下来,否则今日攻城,岂非又白白浪费了士卒的性命?”
刘禅摇头,说道:“这如何能是浪费士卒性命?”
旁边的关羽撸着美髯,亦是说道:“今日攻城,已达成效。”
甚至这成效,远远的在关云长的预料之外。
他原本想,有这些攻城器具,两三日内,便可将新野攻拔下来,结果这第一天,就差点将新野打下来了。
若非天公不作美,如今那文聘,便已经是成为他关羽脚下的又一垫脚石了。
即便是撤军,新野守军亦是损失惨重,若明日不再有雨,明日便可破城!
“殿下知识渊博,某今日才明白殿下所言之‘书中自有黄金屋’,有这些攻城利器在,寻常城池,不堪一击!”
关羽对于刘禅,已经慢慢从认可,变成如今的敬佩了。
他这个好女婿,给他的惊喜,已经是越来越多了。
“那是自然,殿下所言,皆是至理名言。”
哼哼哼!
这可是我关银屏看上的好郎君,其实会差?
看着关银屏一脸傲然的模样,刘禅忍俊不禁。
“末将拜见殿下,君侯。”
周仓面色惨白,手上捂着伤处,半跪行礼,刘禅这个时候上前,将周仓搀扶起来。
“殿下,末将实在是没脸见人,今日还未将新野攻下,我周仓恨不得是死在新野城上。”
有了殿下的这些攻城器具,还打不下这新野城。
丢脸!
丢脸啊!
他周仓都要无颜示人了。
刘禅却是哈哈大笑。
“哈哈哈!”
他轻轻拍了拍周仓的肩膀。
当然是没受伤的那一处。
“今日将军为先登,奋勇杀敌,身中数创,险些便将新野城打下来了,如今新野城虽然未下,但此战灭新野守军有生之军上千人,择日便可攻破新野,你何来问罪?将军有大功啊!”
听闻刘禅此语,周仓心中感动,布满血丝的眼眶中直接蓄起泪水。
“殿下如此夸赞,倒教周仓不知该如何自处了?”
刘禅的一番话,让周仓心中的负罪感减轻了许多。
关羽亦是在一旁说道:“元福,伱不必自责,你的功劳,关某看在眼里,好生下去歇息,来日为殿下征战沙场,夺得这天下!”
周仓将眼中泪水擦拭干净,后退一步,对刘禅与关羽行了大礼,这才铿锵有力的说道:“末将日后定然为殿下、君侯效死!”
周仓在军医的搀扶之下,前去包扎伤口,关羽看向刘禅,说道:“糜子方与潘承明从江陵至此,想来是与江东谈判之事,已有结果了。”
已有结果?
刘禅愣了一下,这才几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