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登先是冷哼一声,接着阴阳怪气的说道:“我倒是要听一听,大都督之所谓惑敌,到底是如何惑敌的?莫非只是为了脱罪,而自己瞎说的吧?”
此刻大堂之中只有陆逊与孙登两人,并没有其他的人。
陆逊闻此言,也只是轻轻一笑,说道:“欲使人灭亡,必先使其疯狂,这是更古不变之理,同样,要想汉军败绩,要做的,便是让其觉得我吴军是软柿子,一击就破,是故其才能产生松懈,而一旦汉军松懈,军中滋生骄傲自大之情,那么,我们的机会,便来了。”
听起来,似乎有这么一点点道理。
但孙登并没有被陆逊完全说服。
“这与你呈到建业的奏报之言,完全不一样,你通禀建业的奏报中,言之寻阳防线即将被破,寻阳急需要支援,是故让父王方寸大乱,在诸葛瑾,顾雍等投降派的撺掇之下,更是将我与王后,幼弟孙霸都送到寻阳来了,这不是明摆着要投降议和?”
当时汉国的条件便是让他这个太子质汉,到成都去。
还要王后与孙霸也一道去。
条件霸道如此。
结果父王也能答应。
证明陆逊给建业通报的消息,有关于寻阳方面的,是到了危急关头了。
再下去,就要守不住寻阳,吴国就要亡国灭种了。
不然。
父王为何会出此下策?
“便是要议和,便是要殿下如成都为质。”
陆逊平静的说出让吴国太子孙登脸色大变之语。
“什么?”
孙登惊呼一声,整个人都绷不住了。
他原本以为这只是自己的猜想,结果你跟我说这是真的?
这换谁谁能绷得住?
“你不是说寻阳现在没问题吗?怎么又要我去成都为质?”
搞到现在,孙登都有一种自己被搞晕的感觉。
“咳咳。”
陆逊咳嗽一声。
“殿下还请听臣解释。”
陆逊的身姿,曾经挺拔如松,现在却略显佝偻。肩上的重担似乎已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步履也变得沉重而迟缓。他不再像过去那样矫健有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疲惫不堪的虚弱。
“你说,你快说。”
现在的孙登,已经是有些六神无主了。
“寻阳现在虽然无忧,但若是汉军一直如此攻拔下去,寻阳势必会遭受压力,数个月之内,寻阳将有危险,前去魏国探查消息的探报,已经是有消息传来了,魏国伐徐,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来支援我们吴国的,我们吴国想要在乱世之中活下来,最终靠的,还是自己。”
“那这与我去成都为质,有何关系?”
孙登厉声质问道。
他的身体,也不住的开始颤抖起来了。
他怕。
同时,有一个很不好的猜想,已经在他心头浮现上来了。
难道说,父王让他去成都为质,是已经知道他身体的状况了吗?
想到这里,原本还因愤怒而潮红的脸庞,顿时变得惨白起来了。
“当然有关系。”
孙登的表现被陆逊看在眼里。
原来的太子孙登,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
但遇到了挫折,经历了一系列的事情之后,也变化了不少。
陆逊心中微微有些失望。
“只有将殿下与王后已经孙霸公子送到汉国,那汉国才会松懈,才会给我们吴国找到可乘之机,不然,以那刘公嗣的谨慎程度,我们吴国根本就没有机会。”
以他们的性命,换取吴国赌国运的机会。
孙登面色呆滞,只觉得心中很是苦涩。
他吴国太子孙登,现在成了弃子了吗?
“还请太子殿下,以吴国为重。”
锵。
陆逊将腰间的宝剑一拔而出,他表情很是郑重,只是握剑的手,不自觉的在微微颤抖着。
这双手现在布满了皱纹和老茧。手指微微颤抖,似乎已经无法承受更多的重量。曾经的力与美,如今只剩下了疲惫和沧桑。
“今日臣下与太子殿下说这么多,一是殿下有权利知晓这些,二是,还请太子殿下配合,若是此战胜了,殿下未远走,还是有换回来的可能,而若是此战败了,吴国都不存在了,殿下这个吴国太子,还会在吗?”
或者说……
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当然。
后面的这句话,陆逊没有说出来。
但是孙登是个聪明人,他自然听出了这个话外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