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疆场之上局势瞬息万变,有些时候事急从权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谢玄语气沉稳,他身子板直,但双眼间的一股青黑之色已经难以遮掩。
“谢中书此言大谬矣!”王国宝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谢玄只是如实说了几句公正话,他便当场反驳了起来:“无规矩不成方圆,何况是此等军国大事?如若地方州郡督守皆仿效之,我大晋岂不是要乱了天?”
“朝廷自有体例在,即便是处高位如大司马万事亦应当遵循。”
“此次汉中大败,损兵折将,虽是张轨之过,可今其人既已死,校尉吕昪、冯知远二人亦应交付有司,论叙其罪,赏罚有度方能安抚军心。”
王国宝停顿片刻终于提起了那个名字:“至于大司马,虽有有识人不明之错,但念其大任在肩,此番朝廷降旨斥责即可。”
“哼!”听完王国宝一番言论,谢玄气的胡子都乱了。
一旁的王珣却早已有了准备,他眼观鼻,鼻观心,安静的很,满是枯纹的老脸古井不波,看不出一丝异样,似乎王国宝的话并不出人意料。
“咳咳咳……”
“谢中书有话要说吗?”陈氏见谢玄咳嗽不停满面发红,于是发问。
谢玄缓过劲来忙解释道:“臣只是气疾犯了,无碍,咳咳……无碍的。”
“谢中书还未至天命之年吧?”
“臣虚度光阴四十有二。”
“这气疾极是繁琐,谢中书还是要多多保重身体才是。”
“多谢太后!不过方才左仆射之言恕臣不敢苟同。”谢玄斜视着对坐的王国宝冷哼一声:“常言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更何况大司马如今主持的北伐西征乃是光复我大晋失地、洗刷两都失陷、孝怀孝愍二帝北狩之耻的千载良机!”
“这才多少年?尔等莫非已忘永嘉故事?如今洛阳长安已经收复,眼看着山河即将统一,朝廷便要因为一场小败降诏斥责领兵大将?”
“此举岂非乱军心失人意?”
谢玄缓缓起身走到中间:“君不见淮北之地曾洒下了我大晋多少将士的热血。”
“君不见黄河长江之水血泪翻涌混杂了我大晋多少儿女?惨遭胡人屠戮的冤魂莫非不是同族之灵?”
“大江南北,中原江汉,多少英雄男儿北伐倒在了胡人箭矢之下,多少有识之士葬身船腹,凡汉家七尺男儿哪一个不心心念念北伐中原光复失地?”
谢玄捂着胸口,那是心肺所在,亦是他的病患之处。
那是在七年前,秦军发动襄阳之战,谢玄奉命率领东莞太守高衡、后军将军何谦驻扎在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