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没有说话,目送着樊珈的背影渐行渐远。
然后她将瓶子里的污泥摊开在掌心,慢慢地敷到腿上,这污泥闻着的确是臭,可一涂抹到腿上,立刻便融入到骨肉之中,无名能感受到一种类似草木发芽破土而出的感觉,仿佛双腿中各有一颗种子,见风即长,由内而外重新生长出健康血肉。
片刻后,她看着疤痕消失能够再次合并而不外畸的双腿,微微眯起眼睛,被用光的瓶子消失不见,只有无名的脚趾头稍稍动了动。
她没有高兴到喜形于色,更没有激动地站起来跑跳,而是冷静地将裤腿放下,和平常别无二样。
过了会儿,小宫女慌慌张张跑进来,身后跟着个中年嬷嬷,中年嬷嬷又带了好几个太监过来,她见着无名,瞬间喜笑颜开:“今儿是大年夜,娘娘特意派老奴前来请殿下过去一家人吃顿团圆饭,殿下这段时间可还安好?让老奴伺候您更衣可行?”
无名没开口,她手边那套华丽宫装从始至终都未打开过。
得不到回应,嬷嬷有些许拿不准,她在曹妃身边伺候多年,是为数不多知道宜年殿下是女孩的人,但哪怕是她也没敢想,这孩子竟不是娘娘亲生的!
十四年来,她也算看着无名长大,说没有感情不可能,但比起娘娘,跟正儿八经的十一殿下,嬷嬷知道自己该怎样摆正态度。
这孩子也可怜哪,从前娘娘对她严格,她总是盼着能得到娘娘一句关怀,可娘娘害怕露馅,硬是逼着她做“男子汉”,宜年殿下有多渴望母爱,没人比嬷嬷更清楚。
今儿……嬷嬷想,若是此事能成,倒也算了却她这老婆子一桩心事,不用再在宜年殿下跟十一殿下之间摇摆,以后一家人和和美美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视线往下落到无名那双腿上,嬷嬷眼中流露出几分怜惜:“还疼不疼?”
她是出自真心才问,可许久得不到回应,再一看,无名的眼睛比外头的冰雪还要冷漠,嬷嬷不知为何有些许心虚,不再自讨没趣。
说那些个多余的又有什么用?她碍于娘娘跟十一殿下,这还是头一回到鹊巢宫来。
无名并不要旁人伺候,她抖开那身宫装,冷眼朝嬷嬷看去,不带着这几个太监出去,是想留下来看她更衣不成?
暗涌隐藏在风平浪静的水面下,那边离开鹊巢宫后,樊珈问宠妃系统:“你们系统商城是不是卖假冒伪劣产品啊?我之前可问过你,你说的,里头的东西只要有积分买,给谁用都行,而且会变成这个世界的人不会起疑的样子。”
——人鱼之歌就是一瓶臭烘烘的污泥,这系统商城真的不是奸商吗?
宠妃系统忿忿不平地问:“宿主还好意思说统,系统商城里的东西,你就直接拿出来?你不怕她察觉统的存在,从而利用你?”
樊珈语重心长道:“统子,这个问题咱们讨论过,你是不是忘了?我觉得无名有你没你都一样,没你更好,没人拖后腿。”
宠妃系统被她气得不想说话。
不知道怎么回事,樊珈左眼皮突然跳了起来,身为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毕业生,她当然不会相信什么左眼跳财右眼跳灾的说法,樊珈一般都是这样想的,左眼跳财右眼跳灾,那左眼跳不用担心,是好事,如果右眼跳,那男左女右,就变成左眼跳灾右眼跳财,甭管哪只眼睛跳,反正都是好事。
可这回总感觉有哪里不一样。
后宴是结束了,尚食局可闲不下来,帝王与后妃及儿女们的宫宴很快便要开始,主子们可以回宫歇息,她们却不行,而且家宴御膳房那边也有份,不是尚食局可以单独负责的,两边一对上,哪怕利益上没什么纠纷,也难免出点麻烦。
御膳房跟尚食局井水不犯河水,一年到头有交集的次数五根手指头都数得出来,家宴的菜色是商量好的,可今儿晚上,尚食局的一个小宫女在皇后娘娘跟前露了脸,一跃升为正八品掌膳,据说是靠的那个什么“果冻”,这御膳房的太监总管便起了心思。
他可不是想吃果冻,而是想要这做果冻的方子。
宫里的方子在外头可谓价值连城,一些御膳方子不好拿出去卖,但这种小宫女无意中捣鼓出来的吃食,听说既新鲜又好看,后宴的各宫娘娘、公主郡主及各家女眷都对此赞不绝口,还有人嫌钱多不成?
御膳房的太监总管姓唐,长了一张圆润白净的包子脸,看着比奚官局的索丰还要和善,那一笑起来,两只眼睛便弯成了月牙,特别讨喜,但早在樊珈开始跟尚食女官打下手时,乔尚食便提点过她,在宫里切勿以貌取人。
比如奚官局的内令太监索丰,是个典型的笑面虎,还有御膳房的唐总管,更是了不得,这位光是干儿子就认了十几个,要知道在宫里可不是随便什么太监都能认干儿子的,这些干儿子宫内宫外都有,宫内大多是些太监,宫外就不清楚了。
乔尚食不会把话说得很明白免得落人口舌,但樊珈估摸着她话里的意思,就是唐总管有钱,很有钱。
富可敌国的那种。
他盯上了樊珈,乔尚食能不知道?对方一开口,她便不着痕迹地堵回去,御膳房虽比尚食局威风,可他也不敢正大光明敛财,便开玩笑道:“这小宫女瞧着挺机灵,又会做菜,我听说你们尚食局这几个月总是出些新鲜菜色,哪天把这小宫女借给我们御膳房用用,也让陛下尝尝鲜。”
樊珈一听,心里警铃大作,这死太监在打什么主意?
宠妃系统叹息:“宿主要是绑定显宗皇帝就好了,正好可以借机进入御膳房,近水楼台先得月呀!”
樊珈:“你要是羡慕,你可以自己上,反正男人都是洞性恋,你虽然没有本体,变成个黑洞应该问题不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