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吉拉脑袋一晃,目光变得清明。
“某日,游走各地的商人途经此地,在将货物带到这里的同时,也给这个地方注入了一股新风,听着商人描述的外界风貌,在这里居住的人第一次有了别的想法。”
安吉拉的声音中忽地带上一丝冷意,齐休看向对方,敏锐的察觉到了那一点。
“当夜,商队入驻之地有大火起,诸多商人死伤惨重,连同那些商品也尽数化为了灰烬,等到天明,仅存的商人不得不承认一点,家财败尽的它们必须考虑今后的出路。”
“当地的人友善的提出了某个意见,商人全员同意了。”
“他们尽数融入了这里,与人们和谐相处。”
“而值得一提的是,愚叟也娶到了老婆,据外人说,是他冒着大火,闯进去救援被困在某处的一个人,那人感激之下嫁给了他。”
安吉拉轻轻一笑,仅在最后,声音才恢复成原本的温度。
齐休目光一凝,从安吉拉那略显简略的话语中,他不由想到了很多东西。
例如,为何仅仅是一次的货物损失,商人全员就尽数背弃了起初来此的目的。
再比如,那些原住民在那里又充当着什么角色。
还有......齐休手指一动,一抹寒意在眼眸深处悄然冻结成型,为何是那个愚叟,又为何是他‘救出’的那个人呢?
不过,更明显是那场大火.......什么样的火会烧到天明呢?
他直视着对方,心中却隐约觉得,对方大概不喜欢这个话题,所以才会简略过去。
“愚叟和妻子很是幸福美满,甚至在当地,因为外来人的加入,愚叟的处境也好了很多,人们不时会和他友好交流一番,态度都极为亲近。”
“因为商人们的加入,当地的资源流通程度日益通畅,大多数有着空闲的商人再度做起了生意,愚叟的生活也好了很多,因为他赫然发现,自己的妻子也极善经商。”
“于是,随之时间的推移,原本的商人逐渐占据当地的主权,而愚叟的妻子也在其中一列,每日闲来无事的他也只能守在家中,等待妻子的归来。”
“闲暇之余,愚叟也会忧愁一些问题,好在,一切顺利,妻子也是一如既往的对他,甚至每日都会亲切的喂他喝粥,两人的关系并没有太多变化。”
“如此,过了数十年,愚叟的家庭在当地已经是赫赫有名,甚至可以影响一些管事职位的任免,当然,这一切都是归功于愚叟的妻子,而生活富裕的愚叟心中却越发惶恐。”
安吉拉的话语一顿,而后看向这边,脸上显出淡淡的笑意。
“因为,这么多年,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单纯的待在家中。”
“他常常思量,若是没有妻子,恐怕根本没有今天的自己,这么想的同时,他心中越发苦闷,时常感到呼吸不顺,在这时,他便想,这样就好,自己早早死去反而更好。”
“然后,某一天,他起身咳了几声,止住自己急促的呼吸后,他看向一旁的妻子,却发现一向勤奋的妻子依旧处在沉睡之中。”
“他连忙止住呼吸,小心翼翼的下了地,先去处理一些杂务,想着至少不能让妻子烦恼,唯一让他有些可惜的,就是妻子十年如一日给他做的粥。”
“回忆着两人同喝一碗粥的经历,愚叟晃晃悠悠的走远了。”
“那个人已经死了吧。”齐休目光一闪,他瞬间便明白了那人的结局,同时,他也明白,在主掌大局的人死去之后,那个无能的愚叟所要面临的局面。
“对,也许是积劳成疾吧,妻子死在了愚叟的前面。”安吉拉眼眸一转,并没有说太多。
“那之后,独力难支的愚叟只能看着家业逐渐衰败,看着族人一个个忙碌的身影,心中急得冒泡,却没有半分主意,毕竟,这么多年,他都不曾在意这些。”
“终于,心中无比期盼病重的愚叟倒在了床上,他那浑浊的眼珠凝视上空,不由回忆起妻子的面容,心中却满是后悔和绝望。”
“面对当下的局面,他无能为力,只能借着病重的身体躲避外面的视线。”
“听着那一声声愈来愈重的叹息,以及那逐渐走进的步伐,他疲惫的闭上眼睛,意识变得虚无。”
“门开了,家人走了进来,开始哭嚎着。”
“意识逐渐浑沌的他隐约能听见一道发号施令的声音,那似曾相识的声音显得极冷,像是在主持他的身后事,他下意识的想到了妻子。”
“随即,他心中嘲笑着自己,自己果然是一个愚昧的老叟,到了这一地步还在想着这种事。”
“于是,他永久的合上了眼睛。”
安吉拉轻轻吐出一口气,就像是想把那些情绪全部丢掉一样。
“是很有亲情的一家人,愚叟在天之灵,也会觉得欣慰吧。”齐休表情平静,语气也显得极为冷淡。
“不止如此。”安吉拉表情莫名的看了他一眼,而后继续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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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不过,在我看的那本书上,后面还赋了一段。”她回忆着那些文字,口中随即道出。
“在生死弥留之际,愚叟隐约回到了曾经的日子,一如既往的被无视,被欺负,是被当时的他视作人生黑暗时期的一段时期。”
“在那里,他重新缅怀了过去,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孔,看着时光的流逝,然后,已经一无所有的他坐在山口,却看到了熟悉的商队的影子,以及在人群中的那道倩影。”
“那日以后,人们皆说,愚叟疯了,人们看着他冲撞商队,而后被打了一顿,像杂草一样,生死不知的愚叟被卷着帘子丢下了山崖。”
“商人们冷酷的看着这一幕,不为所动,包括那道隐隐站在人群中心的倩影。”
“愚叟又一次的死了,当然,没人会在意他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