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俊臣轻轻叹息一声,继续说道:“我朝官俸一向不多,但官场往来,面子做派,又有哪样缺得了银子?就凭那点官俸,又哪里够用?所以,对于贪官,本官并不讨厌,因为大多时候,官如果不贪,他就活不下去了。然而,贪官贪官,即有一‘贪’字,亦有一‘官’字,贪财之余,亦要做好为官的本分,尽心尽力为朝廷和百姓做事,那样的话,天下太平,百姓安生,即使品行有缺,又有谁会放在心上?反过来讲,本官却最是厌恶那些既没有能力又品行缺失的官员,那些人,连贪官也算不上,因为他们连最起码的为官本分都没有做到,除了祸国殃民,也就没其他能耐了。”
听赵俊臣这么明目张胆的支持官员贪赃,刘长安目瞪口呆之余,又有些心**鸣,下意识的抚掌赞叹道:“大人见识高绝,下官佩服!”
赵俊臣轻哼一声,又说道:“在本官看来,官分两类,却有四等。上上等,即有能力亦有德行,这种官员百年难寻,说他们是圣人也不为过,本官自问是做不到的;中上等,有能力却德行有失,虽说不过是第二等,但已是可遇而不可求了,我大明朝数百年来,能称得上是中上等的官员,也不过张居正、三杨等寥寥数人罢了;而下等,则是有德无能,这种官虽然每隔几年就会出一些,但他们能管好一县之地已是极限,大多时候不添乱就已经很不错了;至于最下等,就是即无能又无德的官儿,但历朝历代,这种官员却是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
说到这里,赵俊臣笑吟吟的向着刘长安看去,问道:“说到这里,本官且问你,在你眼中,本官是第几等?而你又是第几等?”
听到赵俊臣的问题,刘长安一惊,再也坐不下去后,就欲起身下跪请罪。
然而,刚刚抬起屁股,赵俊臣已是瞪了他一眼,说道:“就这么坐着回答本官问题!照实回答!”
刘长安无奈,只好保持着姿势,半沾着椅子,只觉得比跪着还难受,心中急转,思考着自己该如何回答赵俊臣的问题。
赵俊臣是第几等官员?若只是为了拍马屁,那么刘长安自然会说赵俊臣是上上等,德行能力两不缺,但赵俊臣之前已经直言自己当不了这种“圣人”了,亦是让刘长安照实说话。
刘长安自己又是第几等官员?刘长安自然希望自己是中上等,但按照赵俊臣的话来讲,明朝数百年间,能称得上是中上等的,不过是张居正、三杨等寥寥几位罢了,皆是名传百年的前内阁大员,他刘长安又哪里敢比肩?
犹豫良久后,刘长安终于答道:“回大人,在下官眼中,大人您是中上等之官,虽不会拒绝下面人的孝敬,但亦能为朝廷和百姓办实事、办好事,如今潞安府上下对大人您的感激不尽,就是明证,将来大人您的声望地位,也定然不会低于前朝的太岳、三杨等先辈。”
赵俊臣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你呢?”
刘长安咬了咬牙后,终于还是说道:“下官能力有限,品行亦是一般,自然是下下等。”
这么说了之后,刘长安又连忙补充道:“然而下官却想向大人学习,成为那中上等之官,为朝廷效力,为百姓造福。”
赵俊臣微微一笑,说道:“你倒也有自知之明,本官这些日子,可是听到不少百姓对你的怨言,能一口气私自加七成税赋,逼得民间怨气沸腾,你这种官,倒也配得上下下等之评了。”
听到这里,刘长安哪里还不知道赵俊臣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敲打自己?慌忙跪倒赵俊臣面前,语带哭音,说道:“大人,下官是被冤枉的啊。”
“哦?”赵俊臣冷笑:“那么多百姓,难道都冤枉了你不成?难道不是你加的税赋?”
刘长安连忙解释道:“大人明鉴,月前听了那老者对下官的怨诉后,下官也着实费解,私下里也查探了一番,却发现里面另有缘由。去年下官确实加过税,但并非是因为私欲,而是想要加固太行湖的堤坝,而且下官只加收了两成税罢了,却没想到,到了各县,竟是变成了加税五成!而传到了百姓那里,更是变成了加税七成!大人,下官着实冤枉啊。”
听到刘长安的解释后,赵俊臣不由一愣。
上下欺瞒,层层相加,本就是官场惯例,这刘长安的解释,倒是颇有几分可能是真的。
然而,赵俊臣今日突然说起这些,一是有感而发,二也是为了敲打一下刘长安。
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赵俊臣发现这个刘长安虽然是贪官,但办事能力还是有的,做事稳妥,思虑周到,且经验丰富,倒是与赵俊臣心目中的中上等之官能沾一沾边。
最重要的是,这刘长安没什么太大的野心,且颇为听话,正急于收罗党羽的赵俊臣,自是有心收刘长安为己用。
而想要收服一个人,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恩威并施。
所以,虽然觉得自己有些错怪了刘长安,但赵俊臣还是冷哼一声,问道:“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