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行卷

在裴皎然的注视下,周蔓草目中隐有泪光闪过。

“算了。我这罪官家属的身份没那么好抹去。”周蔓草展颜一笑,“更何况,我也不想身上担那么重的担子。帝王心,海底针。裴相公你说是不是?”

闻言裴皎然笑而不语。

“有裴相公为我们引路,只怕路也会好走不少。今后我们不能出去闲逛了,得在家里好好温书。”赵鸣鸾温声道。

“好。那我每日都要考考你。”

听着几位娘子的谈笑声,又见王家姐妹和她们打成了一片。裴皎然起身走出凉亭,负手于院中望月。

今日朝议上贾公闾的淡定的还是出乎她意料的。

她此刻在庭中望月,殊不知同一个长安城里,也有人和她一样。

一身半旧襕袍的贾公闾,负手立在廊庑之下。

仆役提着灯在站在不远处,恭敬道:“相公,大娘子遣人来问你何时回房歇息。”

“再晚些,让我一人待会。”贾公闾挥手示意仆役退下。月光刚好照在他身上,露出打着补丁的袖子。

此前长安城内发生的种种,即便彼时他在兴元府奉驾,也是了如指掌。崔邵和裴皎然之间的会面,寒门与世家,相权和皇权之间的暗战,都是由独孤峻之死挑起。而这场乱局的始作俑者裴皎然,却完美隐身在幕后。这次的京师回攻战,神策军立下头功,而金吾卫却寸功未立。

相比于李休璟来说,徐缄的立场是完全归附在南衙身上。他未能有夺下长安首功,转头又去攻打秦怀义。即便有功绩,也无法作为南衙复起的助力。

还有独孤峻……一样也是裴皎然这盘棋上的可怜人。回想起,如今长安的局势,贾公闾禁不住冷笑。

他借着王玙的手,把武昌黎贬了出去。原本以为裴皎然只不过是有野心的寒门士子,把她扶了进来。却不曾想她亦是此道高手,没有被任何一处暂时的权力所惑,清晰地分割每一场利益交换后的胜果。

她甚至把独孤峻这样位列三公者,都算进了棋局里。借着人的那点贪欲,让泾原军士闹事哗变,而她躲在暗处冷眼旁观。不过也只能说独孤家的命运合该如此,到底是武人。以为血洗王都,就能改变原先的制度。

殊不知从他挥刀的那一刻,路就已经走到了尽头。即使是如此,朝廷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思绪至此,贾公闾叹了口气,“逆风执炬必有烧手之患。”

他等着看她引火自焚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