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门槛绊了一下,踉跄着冲进院子里。
带七阿哥让娘娘看的时候,正是中午阳光最好的时候,出来才发现,原来已经月上中天。
外面的夜黑漆漆的,只有灯笼笼罩的范围里带着暖融融的光。
天空哗啦啦地往下倾倒着硬硬的雪粒子,砸在脸上生疼。
嬿婉哭都哭不出声,冲到院子里的灯笼下,凄厉地喊:“娘娘!娘娘您再看他最后一眼!娘娘!”
得了豆疫而死的人,尸体是必须要火化的。
皇后贵为天下人之母,不能沾染病原分毫。
这剜心之痛,难道真的要叫皇后娘娘连永琮的最后一面都见不着吗?
她泪眼模糊,一边大喊着皇后娘娘:“永琮他睡着了过去的!娘娘,娘娘他没有痛苦离世!娘娘!您快看他最后一眼吧娘娘!”
一边大喊着素练和莲心:“拦住娘娘!别让娘娘进来!”
她模模糊糊听见了富察皇后的哭喊声,摇晃了一下,再也支撑不住地昏死了过去。
永琮小小的身子被她紧紧抱在怀里,雪粒子砸在两个人的身上,仿佛一块要将两人一起盖住的白布。
……
嬿婉又做梦了。
梦里,她进宫没多久,就进了长春宫伺候皇后娘娘。
娘娘待她如同亲妹妹,疼爱她如同亲生女儿,教她写字,读书,规矩,教她为人处世的道理。
她就像是一个被禁锢在旁的旁观者,看着面容不清楚的富察皇后和自己,她们一个温柔慈悲,一个聪明乖巧,轻松欢快得像是一对儿姐妹,母女。
在娘娘身边,她就像是一个只需要好好学习,什么都不用管的小孩子,就连后来被皇上封为妃嫔,都是皇后娘娘替她操持,一开始就是贵人。
那个梦境,仿佛在无声地告诉她——这才是本该属于她的命数,而连失一女两子,英年早逝,也是富察皇后无法更改的命数。无论她再怎么努力更换开头的因,最后都只能得到命定的果。
她知道。
她当然知道人都有命数。
可她不明白为什么命数就一定不能改!
明明七阿哥已经扛过了豆疫,明明太医们都说,他过几天就能跟皇后娘娘一起过年了!为什么,他偏偏还是不容抗拒地倒在了除夕夜前?!
命数不能更改?
不!
她不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