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书正认真听着周围百姓对挽酝的评价,刚开始听得还算是满意,但后面的话就有点刺耳了。
就在他微微蹙眉的时候,忽的听旁边角落里发出瓷杯摔在地上的声音。
声音清脆但不大,刚响起来就被周围人士激情昂扬的声音给淹没,所以并没有多少人在意。
但萧玉书跟时望轩两人耳朵都尖,况且那声音离得两人似乎本就不远,所以被他们听了个正着。
转头循着声音源头望去,只见在十分不惹眼的角落里,坐着一个面戴白纱斗笠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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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身形有些偏瘦,一身修士的寻常衣袍,色彩也是单调的白,浑身上下的打扮都普普通通,无形中透着一股刻意避人耳目的意思。
对方不慎将手里的茶杯摔在了地上,正匆忙俯身去捡,却被酒楼里眼尖的小二看见。
小二热情,见状“哎呦”了一声,便殷切的上前替对方将地上的碎片茶渍收拾好,并迎笑道:“这位公子您且放心,这种事情都是我们这种伙计来做的,您金尊玉贵的可不用收拾,我再来给你拿一个新的杯子去。”
男子好似不愿承受小二的这般热情,连连低头摆手,小声道:“抱歉,不、不用了,我这就要走了,我的点心好了没有?”
小二立刻道:“我马上去催催,公子您别急。”
“不用了不用了,不用催了,我改日再来吧。”对方似乎急着要走,不想再在这里坐下去,站起身来的时候因为动作慌张,还撞了一下桌子。
“哎呦公子您仔细些,”小二连忙道,“有什么急事儿吗?差不了这一会儿的,您都给了钱的......”
“那、那先记在账上吧,我改日再来。”
那人说完,就急匆匆的走了,好像真的很着急,背都挺不直。
目睹完这一切的萧玉书若有所思,回过头同时望轩交换了个眼神,而后者轻微点了点头,不知是什么意思......
令狐寻也不知道自己方才是怎么逃离那个嘈杂的酒楼的,
他只知道到现在,匆忙拐过两条街,走到人少的地方,他的后心还是凉的。
是被人戳脊梁骨的寒凉,
令人心底发冷。
即便是那些不堪的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些天,即便是仅存的令狐族人销声匿迹了这么多时日,如今的大街小巷,仍旧处处充斥着人们对他们的骂声,仍旧容不下半点有关令狐一族的任何消息。
饶是令狐司死了,剩下的令狐修士再也掀不起风浪了,世人还是想让他们去死。
想想也是,
这都是孽,是令狐一族过去踩在别人头顶上风光的孽,
而人做了孽,都是要还的。
令狐寻知道天道好轮回的道理,更知道家门沦落为人人喊打的境地都是咎由自取,是活该,是罪有应得,
他不怨,也不敢怨,
只能在每次听到旁人这些嚷嚷着要赶尽杀绝的话时努力平息自己的心情,强装着淡定离开。
不,不是离开,
应该是自惭形秽的落荒而逃罢了。
于理,令狐寻知道令狐一族的罪名有多大、在旁人眼里有多么不容于世、臭名远扬,自然也能理解民间百姓的一片骂声。
可于情,他也是个人,也有点私心,
谁不想好好的、光明正大的在太阳底下活着?
令狐寻也想的,只是这辈子恐怕都无法再做到了,往后余生大概只能戴着这顶遮盖罪容的斗笠、穿着最不引人注目素衣遮遮掩掩的过下去了。
这种暗无天日躲着人一样的龃龉日子其实没人想过的,尤其是像令狐寻这样的、曾经也是个大家大族出生的公子,沦落到这般惨景,如此落差自然是忍受不了的,
再加上令狐司的死,还有世上对族中的种种骂声和嫌恶,
每一个人的指责痛骂,每一个人的拍手叫好,每一个人眼神里流露出的、对令狐一族丝毫不加掩饰的厌恶,都能击垮令狐寻的心防,
说实在的,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跟其一起到阴曹地府赎罪,
可是他不能,
能把一个生念上灰心丧志的人吊在人世的,恐怕只有最后的那点亲缘血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