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地笑了几声之后,刘大将军这样说道:”依老臣之见,相较于武帝司马炎,最近这几代晋室在位者,真可谓是‘一蟹不如一蟹’了……“
赵昭婷暗自寻思道:民间一向也有“一代不如一代”的说法,这“一蟹不如一蟹”嘛,意思与此相类似。只是,把别人比作“蟹”,似乎倒是多天了几分戏谑、揶揄、轻视的意味!元熙帝遭此屈辱,真不知要作何感想了?
带着几许掩饰不住的尴尬,元熙帝苦笑道:“本朝衣冠南渡之后,要想重振先世雄风,重整旗鼓,确实相当不易……”
冷冷一笑之后,刘大将军这样说道:“能不能重整旗鼓,确实是受到各方面因素的制约。只是,老臣觉得,有相当一部分人,连收复失地的心思,都荡然无存了!俗话所说的不肖子孙,就是这个意思了……”
说着,那目光如火炬,如鹰眼,凝视着对方。
元熙帝汗颜不已,低下头去。
赵昭婷暗暗想道:人们总习惯于说起刀剑的尖锐、锋利,如今看来,这眼光的咄咄逼人,又何尝在刀剑之下呢?当然,刘大将军身经百战,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过呢?这样的目光,也正是他底气之所在!在他面前,元熙帝又有何威仪、尊严所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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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良久,元熙帝先是慨叹一声,接着满脸羞惭,这样说道:“远的就不说了,就是最近这二十多年以来,朕与先皇兄,就亲身经历过桓玄篡位,数年之后,朕与先皇兄,受叛匪挟持,饱受颠沛流离之苦。此刻想来,依然深感愧对列祖列宗……”
“圣上,”只听刘大将军这样接过话,“人言‘知耻近乎勇’,那么,老臣斗胆问上一句,圣上的‘勇’,又表现在哪里呢?”
元熙帝张口结舌,嘴角搐动了好一阵子,却说不出什么话语来。
赵昭婷暗自思忖道:这些年,要说这司马德文一直都是浑浑噩噩、麻木不仁,倒也不尽然。对于宗庙社稷的衰微,他还有有切身体会的。只是,从小就养尊处优惯了,再加上最初孝武帝立长不立幼,二十多年以来,他也只是陪在低智的皇兄司马德宗身旁,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然而,他想过有所改变吗?他为此做出过努力,进行过抗争吗?
皇兄撒手而去之后,下一个,自然就会轮到他了……朝野内外,能够看出这一点的人,应该不在少数!
此时此刻,真要说“如果”的话,那么,似乎也可以这样说,这位元熙帝,只懂得虚度光阴,蹉跎了岁月。
其皇兄在位的时候,智力水平有限,那么,他想着要充任起摄政王这一类角色吗?
司马德宗能力有限,自然不会去计较这些,因此,如果真相信自己,这位皇弟就应该有所表现了。
是啊,一百多年之前,司马攸是徒有此心,皇兄司马炎把握住权柄,不肯相让。于是,司马攸就只能抱憾终身了。甚至,就是在司马宁身上,我都还能够看出那久久不能释怀的遗憾。
可惜啊,近些年,司马德文有机会了。
然而,他又做得怎样了呢?
在饮食起居方面,他对兄长,甚至可以说是无微不至的了。只是,这些事情,换作一个普普通通的下人,也都可以胜任。
也就是说,司马德文的着眼点,应该在于宗庙社稷方面,而不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情。
当初,他是没注意到这一点,还是有着某种侥幸心理呢?
上一次,刘大将军带剑进宫,司马德文碰巧外出,不在皇宫里。试设想一下,那一次,如果他也陪着皇兄,在皇宫里。看到当朝大丞相仗剑入朝,又作何感想呢?
或许,那时候,这司马德文也还有点血性,甚至也敢顶撞几句。只是,在刘大将军的利剑面前,这一切,都显得微不足道了吧?
今上,司马德文,似乎是躲过了那一劫?
然而,这其中的祸福荣辱,又从何说起呢?
或许,也正是因为,由于没有当初的切身之痛,因此,继位之后的这一年多时间里,今上依然抱有侥幸心理,依然在做着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