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住一晚?”牛芳芳老得有些快,像苦霜一夜,打蔫所有植物,全像锅淖一样,又哭又笑,擦着眼泪,那表情是多么不舍。
“三是个大屁眼子,做事挨,缺乏灵活性,要是四在那儿,这一晚我就住定了!可惜了,锥子只能一头快,哪天得空接你去城里,好好补偿你,守土守家有功!”这是一张香喷喷的空头支票,“红云这孩子你得给我看好了!再也不能重蹈她姐的覆辙!”
“不都是你害的,那些年也确实太难了,难为你了!”
“你知道我刚才想干什么?”李宜忠笑着问。
“想干什么?”
“结结实实抽你一耳光,再结结实实把你给睡了,你这是哪壶不开不提哪壶,成心找抽!”
“你咋不那样了?”牛芳芳的微表情灵动上扬,臆想美翻了,“我等着你那样!有贼心没长贼胆!”
“倒茶去!嗓子正冒烟。”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李红旗和嵇秀铃正在上纸,纸箱子这狗日东西,挣不到多少钱,还很累,但你不捎带脚收了,卖货的其他也不卖给你,无可奈何,收破烂明显比卖菜挣得要多,但也累得很,李红旗被晒得黑油油的,一言一行更像个大人了,油腻得很,他正在社会主义大道上,向前奔,一如老电影《青松岭》的插曲,“长鞭哎,那个一呀甩哟,啪啪地响哎……”,很多时候,嵇秀铃一累了,就坐在棉纸上,呼哧呼哧喘气。
生育之后,嵇氏一下子丰盈起来,像个可以兜兜转转的水袋,按着软,还滑不溜手。
“你狗日的,咋还变成猪了,光能吃不能干了!要不你先歇会儿!”自己又是车上又是车下,忙得四脚朝天,为了自己的幸福,乐此不疲。
“这一捆多重,还要举那么高!”
“我怎么能?这还不跟扔泥蛋似的,来,上去!”往上一甩,纸就上去了,“没有劲就是没有劲,给自己找什么借口?”
“谁让你多长那四两肉?”嵇氏秀铃扬脸喜欢看着自己男人,迎着阳光,再一低头,“红旗,别动!那只深鞋里,好像有东西!”棉纸边上,是一堆收来的旧鞋。
“真的假的?”李红旗扔了纸,拍拍手,“在那儿?”
“哎,你笨死啦!”嵇秀铃顺着纸上爬过去,一把抓住那双系在一起的深筒鞋,一把薅出来,“红旗,我们发财了!”整整一沓人民币。
“别吱声!你大呼小叫干什么?这是王格扬送来的,拿进屋里,今天老子不干了,狗日眼恁尖锐?这下子……进屋数数!”他揽着嵇氏秀铃进了屋,关了门,仿佛如小偷,里面还插上了。
“你数数!”嵇氏把钱递给他。
李红旗吐了烟蒂,双手抖动,全身痉挛,连数三遍,“六千块,你去看看别鞋里还有吗?”
“一个黄翁吃香嘴,怎么可能还有?你没看用线扎,用塑料纸包的!”
“狗日的,不仅人长得好,还旺夫益家,来,我奖励奖励你!”揽嵇氏于怀中,咭!咭咭!乱吻一气,手扎煞抓在山上。
“你身上脏,晚上!”
“我就不!”男人像个倔强的小孩,“谁说天上不能掉馅饼?这不就是?”
“有人收破烂吗?”外头有人在叫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