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鸟鸣声不断,荒山似乎都焕发了生机,脚边的草叶上残存着露珠,露珠坠着草叶弯下了腰。
年轻的妇人采摘着树荫下的蘑菇,她在听见人声后转头望向后方。
“已经来了?”李嘉音激动得站起来,她放下手里的锄头,狂奔向山坡。
可她什么都看不见,阮军不是从这里进入的西夏,即便阮军真的打到王都,她也看不到军队的一点影子。
管四娘也爬上了山坡,她看着李嘉音的侧脸,突然奇怪的问:“你为什么这么激动?因为军队来了?因为阮姐可能拿下这块土地?”
这些日子两人相处的还算和睦,两人也都非争权夺利的人,只是不知为何,总是难以交心。
李嘉音并不厌恶管四娘,她也不恐惧管四娘,相反,她认为管四娘是一个全凭本能做事的人——管四娘就像一只幼虎,她受到的教育是不完整的,对她影响最深的,是“虎”的本性,是占地为王的本能,所以哪怕她并不想要权力,她也会下意识的去影响身边的人。
所以孙月茹怕她,女吏们不肯过于亲近她。
因为虎乃凶兽,人要聚在一起才能自保,虎则单打独斗,咆哮山林。
她们和她行为的底层逻辑都不同,怎么可能全无芥蒂的相处呢?
人总是会害怕猛兽,所以孙月茹不战而逃。
李嘉音更成熟一些,她看清了管四娘的本质,管四娘知道善恶,知道对错,但她只是知道,这些东西并没有融化进她的身体和大脑,她知道对错也不妨碍她选择错的那条路。
管四娘很好奇:“你和孙姐一样,都以为天下间的人都该崇尚正义真理,可是,你对阮姐率军进入西夏却没有一丝抵触,为什么?难道阮姐如今行的不是不义之举吗?西夏人做错了什么?”
她并不同情西夏,就像她不同情宋庭一样。
她像是在指责阮响,但言语中却没有丝毫同情。
“你们讲道德,讲正义。”管四娘突然忍不住笑道,“但你们却对入侵别人的国家毫无愧疚。”
“我有。”李嘉音打断她,“我很愧疚,但是这是对着那样无端陷入战乱的,普通百姓的愧疚,不是对王公贵族的愧疚,四娘,我知道你怎么看待我们的,你觉得我们虚伪,矫饰恶毒,总要扯大旗去解释自己的私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