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了?”方才还劝阿贝尔别着急的菲丽丝立马坐不住了,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与劳伦斯的通感让她知道劳伦斯现在神志恍惚,根本不能组织起有效的反击。她火急火燎的起身,就想往劳伦斯身边跑,然而卡琳拦住了她。
……
在挨那一拳前,劳伦斯突然惊觉自己好像提前看见了唐纳德的动作。虽然只是一瞬间的幻觉,但那片段也太过逼真了——不论是他的姿势,动作,还是攻击方向,力量,都不似以往在战斗中的简单预判那般苍白,充满不确定性。他有理由相信,这一定是某种蜕变。可还没等他回过神来,那一拳便已经迎面打来,所有的细节都与那一瞬间的画面分毫不差。劳伦斯晃晃脑袋,没等提起拳头,便又看见了下一个攻击瞬间。啊,该死的。他能看见,但就是没法迅速回过神来做出反击,即使有那么两次回过神来,他迟钝的动作也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在连续挨了十几拳之后,他的大脑已经一片混沌,开始分不清虚拟与现实。他只是一直挨揍,直到唐纳德因体力不支而拉开距离,经过短暂而宝贵的喘息后,一个出拳还击的念头被唤醒,里面只包含了一记朴实有力的直拳。
劳伦斯猛然动身,场外的观众瞪大眼睛看着他。他神志不清了?那记直拳的目标是唐纳德的胸口,即使经常打架的孩子也知道,胸腔两侧到肩膀部分是最容易格挡,也是最不惧击打的部位,也只有…
但不知怎么的,唐纳德有意格挡,也扎稳了步子,却被一拳打得倒退几步坐倒在地上,半天没缓过来。劳伦斯无动于衷地看了看自己皮开肉绽的右手,试着活动了一下手指。不出意外的话就是出意外了,可能是指骨折断了,虽然手指还在因肌肉的伤痛而无意识地颤抖,但他已经感受不到右手的存在了。
果然,他没防住。
和预想中一样,他防不住。
等了好半天,唐纳德才呻吟着站起身来。由于痛苦,他只能有气无力地冲劳伦斯啐了一口。
“你还没打倒我呢。”
“啊,看见了。”
劳伦斯扭头用充血的双眼看向菲丽丝和阿贝尔,她们正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两人的状态,噤若寒蝉。自从场上的两人都挂了彩后,就没人笃定这场对决的结果了,就连卡琳也抿着嘴,皱起了眉头,似乎对这场过于冗长的肉搏感到担忧。
“差不多结束吧。”劳伦斯抬起胳膊抹了一把眼角的血迹,开始活动左手的关节。
“正有此意。”唐纳德深吸一口气,揉了揉血淋淋的下巴。
没有任何指示和口号,两人同时发起冲锋,毫不犹豫地冲对方挥出迄今为止最有力的一拳。劳伦斯的额角和唐纳德饱受折磨的下巴同时被击中,唐纳德一个后仰倒在了地上,劳伦斯晃晃悠悠的试图稳住脚步,几秒钟后也一头栽倒在唐纳德身旁。两人都已无力再战,按照规则,后倒下的劳伦斯取得了胜利,但他并不高兴。浑身上下无处不在的痛楚让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于是他闭上眼小憩。卡琳第一时间为两人施展治疗术,在此期间,劳伦斯开始回想刚才看透一切的感受。
“你下手可真狠。”唐纳德苦笑着说,“我觉得没个几天恐怕缓不过来了。”
“你也没手下留情。”劳伦斯没好气地回道:“虽然不想承认,但你还真是…蛮厉害的。”
“好吧,常胜者都会说胜利一文不值。姑且就当你是在夸我吧。”
“这是事实。你差点揍得我找不着北。”唐纳德的回复让劳伦斯感到高兴——这提醒他,这将是个好的开端。
“那我们扯平了?”
劳伦斯斜眼看去,唐纳德递来一只手。
“算是吧。”劳伦斯吃力地抬起胳膊,和唐纳德握了握手。“你现在只欠我一桶酒。”
“啊,轻点,你这野蛮人!”
“哦,酒的事…”
“放手!好吧,我请客,人人有份,你先放开我!”
“那肉钱我付了。”
唐纳德不禁笑了出来,他心中的野兽也是。留在这地方果然是正确的。
“好吧,领主阁下,感谢你的慷慨。”唐纳德念叨着,语气有点伤感,“可能这是近期最后一次畅饮了,让我们都好好放松一下吧。”
今晚,公爵的马场上会有一场酒宴。人们将庆祝劳伦斯与唐纳德的和解。他们会畅饮,会狂欢,会嬉笑,会畅想和平的日子。
明天,战争的阴云将继续压在他们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