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盏屠苏犹未举,灯前小草写桃符。
今日是长歌历四十一年的最后一天,在经过了几日的放晴之后,地上的积雪已经化去,冬日的风吹来仍有些寒冷,可即便如此,长安城的繁华之景丝毫未曾减少。
大明宫旧址前,好不容易有了些许空闲的李谨颜走出了移霄府,自从那一日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曾经的家,已经随着被清理干净的废墟一同埋在了不知何方。
“谨颜师姐。”
一声熟悉的呼喊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转过身去,站在他身后的,许久未见的少年正笑着向她走来。
尽管这些时日以来李谨颜被繁琐沉重的诸多事端压得喘不过气来,但在见到来人的时候,她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
在那个夜晚,死亡的刀刃即将夺取自己的生命,原以为能就此一了百了。不曾想,在那不见天日的地下,他的剑锋,救下了自己。
她觉得,自己此生永远都无法忘记那个寻常的夜晚,那个雄姿英发的少年提着三尺青峰,越过满地的甲胄,来到被囚困在深宫之中的她面前,邀请自己与他一同去往自由的世界。
什么王权富贵,什么等级森严,在他的眼中没有任何阻碍,而李谨颜因此也拥有了一段虽说不长,却又值得铭记的自由时光,也许此生,自己都无法拥有像这样的日子了。
“谨颜师姐,你果然在这里。”
青崖来到她的面前,那个凤凰一样高贵的姑娘,此时却是清瘦了不少。
不是公主,也不是女皇,他仍旧称呼自己师姐,真好。
“青崖师弟,得见你平安归来,谨颜也就放心了,父皇对你所做的一切皆由我来偿还,往后师弟若有任何要求,谨颜定当竭力满足。”
青崖远离皇权的中心,他是山间自由的风,他是天际潇洒的云,现在的李谨颜,也只有在他的面前,才不是那个人人所尊崇的女皇。
“师姐无需挂怀,说来惭愧,伏夏的镇国之宝帝玺被我不慎遗落,如今师姐初登大典,没有此物的辅佐,恐怕还会给师姐带来不少的麻烦,该赔不是的,是我才对。”
没人知道帝玺是自己遗落在了无岸地界,其实只要自己不说,天下人都会认为是先皇毁坏了传国之宝。但思索片刻之后,青崖还是对李谨颜如实相告。
先皇的陨落,自己的确没有责任,但如今的女皇非常需要帝玺,而自己却把它弄丢了,对于李谨颜来说,实在有些不公平。
“传国玉玺,对我而言,只是一个象征而已,难道没有帝玺,我就无法治理天下了吗?过去的历代先皇,都视其为国之重宝,殊不知,天下百姓才是国之根本。我一定要让伏夏所有的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大同,如此,也就不会有人对我继承大统再有任何质疑了吧。”
说话间,原本有些娇弱的李谨颜身上升起了一股睥睨天下的傲然之势,青崖忽然意识到,也许早些让李谨颜执掌天下的话,长安城或许就不会有这一重劫难了。
“师姐,此番事了,我等便要离开长安了,师弟今日前来,主要是来向你道别的。只是前日里移霄府上未有空闲,自是不好打扰,还好今日终于等来了师姐。往后江湖路远,惟愿师姐一如往昔,长乐安康。”
一阵寒暄过后,青崖表明了来意,李谨颜自然也知道他是来向自己辞行的,她没有回答,只是平静地看着眼前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