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大刘指挥将第四炉合金钢倒出后,他忽然想去澡堂洗个澡。他有了这个念头的一瞬时愣怔了一下。他用习惯的快步子走出厂房又忽然停下,再快步返回厂房几步又停下。以至于背后有人问他时,他才一激灵回头一看,忙回道:“没事,刚下班。”匆匆走过的是三清。三清嘴里啧啧两声,右手手掌支起凉棚,笑道:“哇哇,还没喝就醉了。赶紧洗澡去不然得话老婆不让上床。”
大刘心里一动,把手里的半根烟扔掉,回道:“你小子每天不到时间呢就去洗澡,你小子有经验,是不是你老婆要求的?”说完自己呵呵呵笑。他知道三清这家伙嘴里不会吃亏的,想着赶紧补一句什么。不想,三清的嘴的确快:“就是我老婆要求的,我老婆和你老婆年岁差不多大。我老婆都有要求的你老婆按说,”三清是机灵鬼,想说你老婆是二婚更应该有经验,道话到嘴边,马上改为,“你老婆行了,我老婆不去你老婆。”三清的脚步总是像逃离,呲溜就拐进了厂房。
大刘笑着边走边不住地回头,好像生怕别人盯着自己到底去不去洗澡。大臭磨磨蹭蹭地从更衣间出来,忽然想起来什么,慢腾腾地说:“那谁,张段长让你去一下。”
“我知道。”大刘心想老张这家伙,不是五点么,现在还不到五点呀,这么着急。他犹豫地看看手表,进了更衣间。能听得见他的更衣柜小木门哐当声挺响。他算盘着还是应该先去段长那里,如果快的话还是能赶上洗个澡的,毕竟今天是老婆的生日,应该洗个澡。
虽然他推开张段长办公室的门就像推开更衣室的门一样,但还是被张段长那张越来越龅的牙惊呆了。他进门第一眼望向段长的龅牙时,猜测着张段长和他会说什么。
张段长的嘴巴今天闭得格外紧。好像一松开就会惹出许多麻烦似的。他见大刘推门进来,笑得挺勉强地说:“唉,大刘,你就是缺少一张文凭。”
“啥文凭?多大球了还弄啥文凭呢?”大刘笑着说。
“嗨,现在的社会就讲这个文凭。哪怕是像郭国柱上的一机械厂的文凭也行。”
“啥叫一机械厂的文凭呢?一机械厂毕竟是工厂不是学校。”大刘心里已经明白张段长的话。“嗨,没用,有没有那些片片都没用。咋了?为啥说开这了?”
“为啥说这些?因为我章车间提过推荐你当副段长,可是,车间说厂里有规定,需要有文凭才行呢。嗨,自从郭国柱走了,我就一直觉得你比较合适副段长。可是,两次都因为你没有文凭没通过。”
大刘本来想问一下主要是谁说不行呢。但最终还是没问。问了又能咋样。既然厂里有这规定,只能怪自己吧。他这么想着时,不由地用手拍了一下张段长的桌子。他知道张段长一点都不生他的气。不但不生气,还会向他解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