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她忽然驻步。
她没有回头,略带怯意的声音顺着风儿飘过来:
“下次……你能带一把弦琴,为我的诗歌奏乐吗。我听闻……你很擅长弦琴。”
这是她准备了很久的邀请,语气里满溢紧张。
“好。”
司鹊答应了。
她没有回头,但她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随后她迈开步伐,缓缓地,离开于地平线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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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鹊躺在草坪上。片刻后,他爬起,望见了旁边草地上放着的一朵白花。这是她精心培育的小花,送给了他。
“……好人。”他反复念着这个词,突然自嘲地笑了,不知道在笑什么:“她说我是好人,哈,哈哈哈哈……”
他捂着自己的脸,伴随着他右手一挥,他的面前出现了一道白色的空间门,他步入门中。
白光闪过,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火焰在壁炉里噼啪作响,地面满是纸飞机,煤油灯晃着幽幽的光。
他坐在红木桌前,一张未写完的草稿纸摊开着。
他看着这张草稿纸,沉默了很久。
……
【编号:人设-002】
【身份:魔化者遗留的孩子】
【大纲:她被一对钢琴家父母收养后,作为尖子生进入了最有名的学院,但她不想成为多么厉害的创生者,只想写出自由的诗。
她因为出身遭受了校园欺凌和家庭暴力。这时,“奥利维斯”接触了她,让她从绝望中被拯救。二人时常一同坐在草原上念诗,在宁静与幸福中,她逐渐开始相信……人生一定会变好的,只要自己足够乖巧听话,那些凌辱她的人,会逐渐发现她没有那么邪恶。
这个时间点,插入关键情节——一次念诗后,她送给了“奥利维斯”一朵白花,这是她每天夜里悄悄照顾的花朵。她向他发出邀请,能否携带弦琴,为她下次念诗伴奏?“奥利维斯”答应了她。
她幻想着,以后她的人生一定会越来越好吧,人们也一定能体会到她的善意,不会再用有色眼镜看她。
但在这一次回家后,双亲认为魔化危机在即,而她是魔化者遗留下来的孩子,因此他们亲手斩断了她的双腿,防止她以后害人。
自由的鸟儿再也无法外出,她再也不会有攻击他人的风险了——所有人都感到安心,魔化者的孩子在为人类的未来努力学习,且没有任何危险,这真是值得高兴的事。
没有人关注失去双腿的她,是否愿意失去自由。所有人只看到,她作为尖子生,成绩永远优异,以后她一定能生产出高收益的流水线文字,造福家庭与弟弟妹妹。
她曾以为前途远大,可她发现路太远了。
她曾幻想雏鹰展翅,可她发现墙太高了。
草坪上再也不会出现自由奔跑的白发少女,她种下的花枯萎,诗集被人扔进火里。
她的朋友带着弦琴来到草野,却再也没等到下一次的念诗。自由的风声飘荡在空中,暖阳下再没有她的身影。
白雏菊摇曳,路过的鸟儿似乎听到了久远的回响,
于是,它们悠悠地唱起了歌,仿佛在怀念再也不见的少女诗人:
——“在碧空中飘浮,无翼鸟,身躯轻盈,自由自在飞翔。”
——“不受拘束,不受桎梏。纸页作羽,文字作歌……”】
……
“——鸟儿啊,你以何作翼,又飞向哪片天堂……”
青年的声音飘荡在房间中,念着她的诗句。
是的。
白发少女,是他笔下“创生”出来的人物。
可他没有想到,他原本只是想观察她的人物成长情况,她的灵气与笑容却触动了他。
他开始不忍心于他给她写下的悲剧命运,尽管她的生命本就来源于他的笔尖。
他的羽毛笔停留在这张草稿纸上,迟迟没有写下结局。
“……她唤我好人。”
“她不知道她的悲剧来源于我的落笔。”
他的笔端落在【双亲认为魔化危机在即,因此亲手斩断了她的双腿】之上,笔尖微平,似乎想将这一行划去,但停留片刻,他闭上眼睛。
手指按压于太阳穴,一下,又一下地按摩,内心在剧烈挣扎。
“不能删除悲剧。”他自言自语:“若是删除,这个故事将黯淡无光,她也将失去光辉点,退出罗瓦莎未来的历史舞台,她将永远成为不了出彩的角色,只能是路边的普通人。”
他蹙眉,羽毛笔颤抖着,似乎陷入了挣扎之中。
——如果一个人要成为【故事中的出彩角色】,就注定经历痛苦、悲剧与挣扎,忍受校园暴力、双腿尽断、被亲人利用的悲剧。如若不经历这些,此人将失去价值,变得黯淡无光。那么,他应该删去这个人的苦难,让这个人变得幸福而平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