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离开。”拉克丝语气虚弱而坚定,“哪怕再来一次,我也不会离开。”
“不要逞强啊!”伊诺有些急了,“你差点就危险了!”
“我确实有点后怕,但不是因为危险。”拉克丝似乎恢复了一些力气,挣扎着站起身来,“走吧,跟我走一趟,你就明白了。”
伊诺很希望拉克丝马上回酒馆修养,但拉克丝却坚持己见,这种情况下,她只能跟在拉克丝的身后,回到了她遭遇到了泰隆的地方。
在这里,拉克丝没有管那堆积在一起的、层层叠叠的蜘蛛尸体,而是沿着蛛丝的痕迹,进入了一条偏僻的小巷。
这里是一片居民区。
或者说,贫民窟——按照祖安的标准,也算是贫民窟。
不过,虽然破败荒芜,但各家各户至少还有点家的样子,栅栏一般的门窗都牢牢地关着。
算算时间,现在应该是各家起床的时候,但这条小巷里却一片沉寂,悄无声息得仿佛一片鬼蜮。
哪怕早有心理准备,见到这一幕的拉克丝依旧面沉似水。
而在她的身后,无论伊诺还是其他人,心也在沉寂之中,一点点沉到了谷底。
“还记得这里吗?”拉克丝低声说道,“从我们开始清理矿洞的时候,我们每天就从巷子口路过。”
伊诺没有说话。
其他人也都没有说话。
“这里靠近矿区,在祖安也是最边缘的地方。”行走在无人的、逼仄小巷之内,拉克丝继续开口道,“别说皮城人,就算是祖安人,其实也并不了解、不在意这里。”
“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我只知道,每天从福根酒馆到矿洞,路过这里的时候,我向他们打招呼,他们也会向我打招呼。”站在一处明显是被专门平整出来的空地上,拉克丝指了指旁边墙壁上用不知名涂料画的靶子,“麦罗最爱和他们吹牛了,麦罗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
“……”
“把头的这一户是个单身汉大叔,他少了一只眼睛,还说我之前挑水的工具不合理。”
“那家伙说自己有更好的办法,但要我一个金海克斯——不过后来改口了,说不用那么多。”
“……”
“这间小房子的主人晚上在暗巷工作,每天我们收工的时候她刚刚出门,那副浓妆艳抹的样子我很不喜欢。”
“但说实话,她是这里最热心的一个,那些孩子玩的球,就是她做的。”
“……”
“前几天,这边这家的跛腿大妈,还求我每天回来的时候能不能帮忙在水桶底下留点干净的水,她说自己要养花——作为报酬,她可以教我几个戏法。”
“她说自己男人是一个伟大的魔术师,但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只知道她和他的傻儿子相依为命。”
“……”
“还有这家,男人是个醉鬼,以前曾经在黑巷的一家作坊当学徒……”
“这一家……”
“这一家……”
“……”
“……”
在其他人的沉默之中,拉克丝打开了一扇又一扇简陋的门,讲述着一个又一个不起眼的故事。
而在这一扇又一扇门的后面,却没有了那些挣扎着生活的人——取而代之的,是黏糊糊的蛛网、破裂的蛛卵,以及还没有完全长大的蜘蛛。
在巷子末端的一面涂鸦墙前,拉克丝停住了脚步。
“这就是我为什么没有走。”
队伍之中,终于无人说话。
只有拉克丝身后那一面涂鸦墙上,被画在最上面的、从未沐浴过真正阳光的太阳,正没心没肺地咧着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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