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然后,阿兹尔就再也听不见泽拉斯的话了,他只是在身体的无限重塑之中承受着永恒的折磨,直至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在这片黑暗之中,似乎连思维都会陷入停滞,这种感觉就仿佛是睡了长长的一觉,在这一觉里,阿兹尔一直在回顾着自己的一生,回顾着那些自己还记得的、已经忘却的过去。
他不能思考,只是机械地回顾着,封印的力量压制了他身躯的无限重塑,也压制了他的思维能力,但却阻止不了他本能地回想一切,如放电影一般漫无目的地回忆着一切。
直到黑暗的边缘,出现了一丝缝隙。
温和的光从那一丝缝隙里透了出来,封印的效果开始渐渐失效,阿兹尔停滞的思维开始活动,扭曲的身体即将再次重塑——
就在此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仿佛老熟人一般,掸了掸阿兹尔身上的砂砾。
“睡够了吧?”一个温和的、从未听过的、但又有几分熟悉的声音,出现在了阿兹尔的耳边,“睡够了,就该醒醒了,尊敬的……阿兹尔陛下。”
思绪微动,棺椁之中的阿兹尔在这双手的搀扶下,一点点地爬了起来。
“你叫我陛下?”爬出了棺椁,阿兹尔有些茫然地打量着面前宛若海市蜃楼一般的恕瑞玛城,“帝国……帝国复兴了吗?”
“恕瑞玛帝国吗?”
站在阿兹尔对面的人非常恶劣地挥了挥手,而随着他的动作,阿兹尔面前的恕瑞玛城仿佛是一片沙尘一般,被一双无形的大手轻轻地抹掉了,只剩下了地上和风中的漫漫黄沙。
“恕瑞玛帝国,早就亡了。”
阿兹尔失去了平衡,仰面栽倒在了地上。
他的身体再一次开始了重塑,血肉生长之际,他隐约察觉到了血脉的共鸣,似乎面前这个戴着面具、脸上满是恶劣的笑容的家伙,居然和自己血脉相连。
“不肖的子孙!”阿兹尔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声音里满是悲愤,“帝国的荣光,就这样消散在了你的手里——”
“说得好。”对方并未因为阿兹尔的话语而暴怒,而是笑着摘下了面具,“恕瑞玛帝国最后的荣光,的确消散在了不肖子孙的手中。”
下一刻,阿兹尔看见了那张陌生而熟悉的脸,整个人仿佛再次陷入了封印一般,呆滞在了原地。
“傻孩子。”看着阿兹尔的这副模样,卡尔亚将自己的面具扣在了对方的脸上,然后笑呵呵地抱住了他,“帝国早就该重建了。”
阿兹尔愣在了原地,一动不动,他的大脑似乎也再次被封印了起来,于一团乱麻之中陷入了停滞。
“你是……卡尔亚?”
“是我。”
“您没有死亡?”
“对于暗裔来说,死亡是一种奢侈。”
“可您为什么……为什么都不回恕瑞玛来看看?”
“……”
卡尔亚没有说话。
如果要解释的话,对于这个问题,卡尔亚其实有无数的理由。
自己当时还没法隔绝虚空的侵蚀、自己当时的理智已经所剩不多、后来的乱局不允许自己重归统治者,等等等等。
但面对着阿兹尔下意识的诘问,他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在这么多的理由背后,有没有一条,是卡尔亚累了,不想继续走下去了呢?
卡尔亚可以骗过很多人,拿出无数的理由,但他其实很清楚,自己是骗不过自己的。
“于我而言,恕瑞玛早就不是那个恕瑞玛了。”最终,卡尔亚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我不过是上个时代的余响,何必让自己成为新时代的主旋律呢。”
“是他们背弃了你!”虽然卡尔亚言语之间已经默认了自己在一定程度上选择了放弃,但阿兹尔脱口而出的却是为他鸣不平,“我读过很多你的作品,你所希望的恕瑞玛,不应该是那副模样!”
“……”
卡尔亚不说话,只是看着面前焦急的阿兹尔,忽然有点想笑。
“小鸡崽子,还不用你教我。”卡尔亚最终轻轻地摇了摇头,“还是多关心关心你自己吧,飞升仪式搞得一团糟,堂堂皇帝亲自飞升,却把自己飞升成了个巴凯,真是成何体统!”
阿兹尔一时语塞。
“行了,看看你这一团糟的魔力吧,我这个半路出家,三十多岁才开始学魔法的人,魔力都没有你紊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