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浩倏然觉察,这玉石的光闪,是在教他断句。这一切都是真的!
想通这一层,再无迟疑,立刻飞奔出门。
现在已入戌时一阵,距离星云舟启航,已经不足一个时辰!
当务之急,自然是让娘亲她们先下船,再做计较。
“孩儿何事如此惊慌?”柷宓见洪浩脸色苍白,立刻关切问道。
洪浩一脸焦灼,“娘亲,这艘星云舟将要出大事!你先带林悦,陆芷和雨雪云霏她们先下船。”
柷宓有些迟疑:“孩儿啊,你这没头没脑说些甚话?这星云舟如何出大事?”
也不怪柷宓,任谁听到洪浩这前不挨村后不着店的半截话,都会稀里糊涂,莫名其妙。毕竟洪浩先前对她只说噩梦,未曾提过梦中详情。
洪浩噗通跪下,“娘亲,时间紧迫,孩儿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来不及慢慢细讲,你若相信孩儿,就先下船。”
柷宓见洪浩如此郑重其事,赶紧扶起,连连点头。“起来起来,为娘自是信你。我们这就下船。”
她对自己这个孩儿,千依百顺,就算洪浩当真是瞎胡闹她也必将迁就。更何况自己这好孩儿一路行止,哪一次不是让她大大的长脸有光?
洪浩点头,“我一会和你们码头会合,还有一些相熟之人,我要去通知一下。”
此刻星云舟已经开闸放客,一条人流长龙正络绎不绝涌进星云舟,多是平顶山新上船的客人。洪浩看来,这道闸门,犹如阴间鬼门关。
柷宓几人逆着人流而出,好容易才出了星云舟,便在码头等洪浩前来会合。
陆芷噘了小嘴,“不知大哥这次又搞什么名堂,咋咋呼呼的。”
林悦却道:“我这哥哥,我一见就生出安心放心,听他的决计不会有错。”说着又对怀中的小炤问道,“小炤,你说是不是?”
小炤不住点头,看来对林悦的话也是极为认可。陆芷便不言语。她不过是嘴上滑溜惯了,心中对洪浩还是佩服得紧。
洪浩敲了常乐的舱门,却无回应,这死胖子多半又在赌坊快活。洪浩也不迟疑,立刻又去往慕容贵的房间。
在路上他已经想好了如何教慕容贵下船。
慕容打开房门,见是洪浩,笑容还未绽开便化作了一脸茫然。
只因洪浩一见他便开口道:“赌一把,敢不敢?”
慕容见洪浩一脸严肃,立刻知道他此来绝不简单,当下亦是正色道:“赌什么?怎么赌?”
“赌生死!赌你船下生,船上死!”
慕容脸色骤变,这一赌来得太生猛,太突然,赌注是自己的命,赌法却是自己的选择!好像输赢都和洪浩没有关系。
“你还有半个时辰做决定。”
洪浩说罢,头也不回便离开。
他知慕容贵亦是气运之子,又机敏过人。说得多了却容易想多,反而不易决断。
洪浩旋即又来到赌场,常乐那一座肉山极为显眼,自然一下寻到。
倒也别说,这死胖子自从将苍翠交给洪浩之后,整日在赌场厮混,却是风生水起,不说包赢不输,但再没输到过典当自家物件的窘迫境地。
洪浩一拍他肩膀,他回头望见是洪浩,顿时便没了眼睛,只留两条细线。
“洪大哥今日也来试试手气么?”
“我的气运还用试吗?”洪浩笑道,随即在他耳旁小声道。“我有一桩泼天富贵的机缘在码头,你若信我,就去码头等候,不信便继续在此消遣。”
“无须多问,不过是你一片赤诚真心送我木剑,今日投桃报李。”
之前洪浩展露气运赌大小之时,常乐一直是在左右看得真切的。这胖子别样不讲,对洪浩的气运从来都是深信不疑。听罢洪浩说话,竟无丝毫迟疑,咚咚咚带着一阵地颤便迅疾离去。
“公子,好久不见。”一声清脆娇莺,正是洪浩当日赌大小时那美女庄家,望见洪浩,殷勤招呼,盈盈一笑。
她此时笑靥如花,洪浩看来不由得一愣,随即心中一颤。
多年以后,洪浩依然会回想起那个笑容。而且只要那个笑容在脑海中浮现,总会会心一笑。
洪浩能体会,它不是一种为了迎合或是取悦他人而戴上的面具——这在赌坊中尤为难得。她只是真诚的想对洪浩笑一笑,表达善意和感激。
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纯粹的快乐。她的眼中闪烁着对生活的热爱和对世界的善意,这种情感是如此强烈,以至于洪浩在那一刻几乎能够感受到她心中的每一丝喜悦。
它也无关爱情,她并没有想要傍住洪浩这棵大树,乌鸡变凤凰。
正因为如此,它才格外动人心弦。
就在这一刻,就是这一笑,洪浩莫名感动。一点在心中尘封已久的东西,被激活苏醒。
他很清楚,这艘星云舟上,还有着数百个像她一样鲜活的生命。他们的笑容,他们的希望,他们的未来,都掌握在他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