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6章察探之于幻域（九十三）
与此同时（？），赛费尔和赛格莱德这边。
二人跟着一群当地土著，来到了土著们的＂村落＂。
他们还以为这群土著的村落是建造在天空的浮石上，或者山脉深处某些隐蔽区域里。结果它居然是一个藏在山洞里的基地。
准确地说，应该是基地的遗址，因为这个原本看似是基地的设施已经完全荒废了。打开的钢铁大门没有电力维持根本关不上，就那样百无聊赖地一直开着。而设施内部也是一片阴暗，没有灯光等照明设备。
设施内部的光源，除了从山洞石壁倾泻而下的一点点自然光，就是土著们使用的用动物油脂制成的油灯所发射出的亮光。
这些土著过得完全是茹毛饮血的生活，但这里原本可能有属于自己的＂文明＂。
＂这个基地是怎么回事喵？＂赛费尔于是问科博特，＂你们的祖先原本生活在这里喵？＂
＂更像是，我们自己生活在这。＂鸦人回道。
＂你们……自己喵？＂
＂鸦人没有雌性，系统最初，没有制造出雌性。＂科博特答道，＂全都是，雄性，无法繁衍。＂
＂噢，该死喵。你们怎么解决生理需求的喵——＂赛格莱德补了一句，但他哥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马上就吐了吐舌头，没说话。
＂我们，无法繁衍。但我们，不会老死。＂科博特答道，＂老死之前，变成蛋。然后从蛋中，重生。＂
＂我听说过这个喵。＂赛费尔点头道。他从报告中听说过鸟人族这种特性。
即使在特定条件下没法繁衍后代，鸟人们也可以用变身术把自己变成鸟蛋，重塑自己的生命。然后他们从鸟蛋中破壳而出，又是一条新的生命。借此，他们就可以做到某种意义上的＂永生＂。
但新诞生的鸟人毕竟不是原本的那个鸟人，前一辈子所有的记忆都会被清除干净。之前的鸟人仍然算是死了，只是在死后重获新生罢了。
这种永生是不完全的永生，单纯只能让鸟人这个物种免于死绝而已。
＂原本的基地，数百年前就停止运作。＂科博特又说，＂族人留在此地，把它当作村落居住。＂
＂你们明明可以搬走的喵。＂赛费尔问道。
＂外面太危险。我族无法繁衍，人数会越来越少。族人必须团结，在一起。＂
这样说也没错。即使能变成鸟蛋来实现＂伪永生＂，他们在外面遇险还是会死。这些鸦人们死一个少一个，要是一不小心就死绝了呢？
而且他们即使往外面跑，终究也是死路一条。且不提龙之大陆的怪物有多凶残，他们这些鸦人没有女性，没法繁衍，怎么搞都会是绝路吧。
所以他们才全都守在一起，躲在一个早已停止运作的基地遗址里，抱团取暖吗……
总觉得是很沉重的话题呢。
＂这边。＂科博特带着豹人两兄弟走向一条走廊的尽头，＂长老在等着你们。有问题就问长老。＂
＂当然喵。＂两兄弟点了点头，抛下那群鸦人土著，进入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里。
在那里，一命看起来毛发都花白的鸦人，正躺在柔软的茅草制成的床铺上，等待着赛费尔他们。那名老鸦人似乎已经相当虚弱了。原本羽毛黑色的乌鸦，原来真的可以因为上了年纪而让黑色乌鸦毛变成花白……真有趣。
＂欢迎客人。＂老头用微弱的声音道，＂很抱歉，我年纪太大体力不支，就不坐起来迎接你们了。＂
＂不用客气喵。＂赛费尔和赛格莱德看到旁边有两个草垫，就坐了下来。
嗯，不知道什么植物制造而成的茅草垫，硬得有点扎屁.股。这群鸦人平时都坐在睡在这种不舒适的材料上吗……
＂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喵？＂赛格莱德好奇地问，＂根据科博特的说法，你们的祖先貌似是被这个基地的机器制造出来的喵？＂
＂这里是，哨站X-71。创造者留下的数个哨站之一。＂长老低声答道，气若游丝：＂哨站原本拥有制造复制人的设备。我族人就是从设备中诞生的人工生命体。但是哨站在数百年前就遇到了故障，电力系统已经完全停运。如今它已经完全停运，所有设备都处于无法修复的状态。我族人经过多次转生，也彻底丧失了修复哨站必需的知识。＂
那群鸦人甚至连话都说不利索。很明显文化水平已经严重劣化。他们变成鸟蛋再重生会忘掉前一辈子的所有记忆——包括学到的知识。
＂我很难相信，你们居然没有教师之类的角色，把前代的知识传承下来喵。＂赛费尔于是吐槽道。
＂我就是类似的角色，但很明显我并不擅长教学。我的上一代大概也是如此。哨站里没有任何传播知识用的纸质媒介，其他媒介更是不敢奢想。仅靠口耳相传，能传播的知识相当有限。
能传授的知识一代比一代少，传授的知识本身也在不断劣化。年轻人们认为知识没有用处，甚至都不愿意静下心来听我讲课。他们宁愿去学习如何打猎——比起学取知识，更重要的是填饱肚子。
……结果而言，这一代的年轻人几乎都不会好好说话了。＂
好惨，太惨了。
＂但这不是重点，外来的客人。＂长老叹了口气，＂你们的到来意味着什么。千年前维京人曾到过这里来，但他们图谋不轨，想抢夺我们的土地，杀害我们的族人，因此我们把他们打退。
……你们呢？你们是想从我们手中得到什么，才踏上了这片土地吗？＂
＂不是喵。我保证，我们并非带着恶意而来喵。＂赛费尔答道，＂我们是龙之大陆探索队的成员，我们的探索队原本是要去美洲南部进行地质考察的喵。为了对付虫群，我们和探索队本队暂时走散了，但我们接下来就要去和本队汇合喵。我们并不觊觎你们的土地或者财产，我们只是刚好路过而已喵。＂
＂地质考察……真是个奇妙的词语，而你们真是一群好事之徒。＂长老苦笑：＂但既然你们不打算给这里带来麻烦，我就放心了。这里只是个浅陋的鸟窝，什么都没有。如果你们不介意，可以在这里随意逛逛。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会让孩子们给你们准备一些简单的食物。但如你们所见，这里的生活物质非常匮乏，孩子们出去打猎也是必须冒着巨大的生命危险。希望你们吃得惯这里粗鄙的食物吧。＂
＂那个……食物方面就算了喵。＂赛格莱德苦笑，＂为了避免感染异国疾病，我们探险队有规定不能乱吃外面的东西，你们的好意我们心领就是喵。我们自己有带口粮，不会饿着的喵。＂
＂也是，也是。＂
＂如果能让我们参观一下这个基地的设施，我们倒是会很感激喵。＂赛费尔又说，＂虽然你说这基地里的设施都因为断电和日久失修而停止运作了，但我们两兄弟都是懂得修理设备的，说不定能帮你们修好一部分设施呢喵。这基地要是能通电的话，应该可以为你们的生活带来一定程度的改善吧喵。请让我们用实际行动来报答你们的热情好客吧喵。＂
＂嗯……原本基地里有规定，不可以让外人乱闯禁区。但是管它什么规定呢。基地本身也成这种样子了，规定早就变得毫无意义。＂长老意外地好说话，＂如果异国的客人们真的有兴趣研究一番，那就去吧。我会让孩子们为你们带路。只是请注意一点，基地内部设施已经损毁得相当严重了，有些地方可能有倒塌的危险。＂
＂我们会小心的喵。＂
其实豹人两兄弟只是好奇。这个基地里可能存在各种各样未知的技术，未知的知识，哪怕它已经荒废得难以修复。这里满布着的未知，和龙之大陆那种蛮荒而危险的未知，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未知。
哪怕在一堆糟粕之中也有可能找到金子，关键是你必须知道该怎么去找寻。
两兄弟自信能在这片遗迹之中找到有意思的东西，不管是技术还是情报，哪怕一点点的资源都可以。
——豹人们都是天生的拾荒者，从不停歇地寻求着旅途上各种机遇。
＂这边。＂很自然地，能比较流畅地说话的鸦人科博特成了豹人两兄弟的向导，带着赛费尔和赛格莱德往基地原本被称为动力室的方向走。
＂话说回来，你们这里还剩下多少族人喵？＂赛费尔随口问道。
＂不多……狩猎很危险，以前总是会有人牺牲。后来掌握了方法，死的人才变少。我们最近半年里，只死了两人。＂
考虑到龙之大陆是一片多么恐怖的地方，他们打猎一年之内只死了两人，已经是相当了不起了。那肯定是基于非常熟练的团队合作以及对危险的高度查知能力，才建立起来的生存率吧。
＂尽管如此……你们再这样下去，族人肯定会死绝哦喵？＂赛格莱德没头没脑地问，＂真没想过离开这里喵？＂
＂我……不知道。从没有人，离开过。离开，又有什么用？＂
＂当然是，到更安全的地方去生活喵。学会如何种植庄稼的话，就不用冒生命危险去狩猎了喵。而且龙之大陆是地球上最凶险的大陆，在别的地方狩猎都比在这里安全得多喵。＂
＂是这样吗。＂科博特回答得很冷淡，＂我不知道。我跟族人说说，大家……考虑下。＂
总觉得他们就没有特别想要离开这里的意思。这群鸦人长期过着封闭的生活，思想不怎么开化吗。
但是让他们突然背井离乡，到异国去生活，也确实是一次巨大的冒险。要是到了异地，水土不服怎么办？如果没有人愿意接纳他们呢？兽人在人类的世界尚且被看作为异类，处处受人歧视。这些鸟人就更加了。想让他们不被人类当作怪物那样观看，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总之问题很多，一时半刻是解决不了的。日后再看看怎么处理吧。
＂假如，我是说假如喵。＂赛费尔于是说，＂假如我们把你们的事情报告给大不列颠王国，让他们派人来接济你们，把你们送到更安全的地方，你们愿意喵？＂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们是否，值得信任。＂
确实。塞费尔他们也没法证明自己不是坏人，他们叫来的人就更加难自证了。要是来的人都是奴隶贩子，把这群鸦人当作奴隶抓走怎么办？
＂好吧，这事我先不提了喵。＂赛费尔于是叹道：＂但有一点希望你们能知道，我们确实是想帮助你们的喵。＂
＂我也希望，那是真的。＂
赛费尔还想说什么，众人这时却已经来到了一个相对宽广的房间里。房间正中央有一个巨大的、让人看不懂的机械构造。这里就是动力室吗？
＂哇哦。＂赛格莱德叫道，＂好厉害的机械喵。这个是用什么原理来发电的喵？＂
＂不知道。它很久以前就，坏掉了。没人维护。也没人知道，怎么修好。＂
＂嗯……＂赛费尔围绕着那巨大的涡炉一样的机器转了一圈，＂这构造应该是用来储存热力，把热力转换为电力的喵。问题是热力从哪里来……地热能喵？＂
＂我没感觉到这房间里有多热，而且这里也不像是深入地底喵。＂赛格莱德开始和他哥哥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如果它真的是利用地热来发电，也许它有深入地底的探针结构，从那里抽取热量喵？＂
＂看样子也不像是有喵……这里距离地底太远了，用探针结构从深层地底抽取热量，很明显是不效率的喵。真要那样做，还不如直接把这个动力室建在地底更深处喵。＂
＂那就暂且否决掉地热发电的可能性喵。嗯，说不定是核燃料发电喵？这个构造和反应堆很相似喵。＂
＂不同意喵。如果真的是核反应堆，几百年没有人维护它早就爆.炸了喵。这里所有居民都会在核爆里死掉，根本活不到现在这一刻喵。＂
＂也是……除非是技术相当先进，能自主控制核聚变水平的反应堆喵——＂
＂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喵。如果创造这个哨站的人真的是美尼斯，他也许掌握着当今人类尚未掌握的先进核能技术喵。＂
＂而且那家伙根本就不需要遵守南极条约，各种核能相关的技术随便用喵。＂
科博特在一旁找了空地坐下，百无聊赖地听着两兄弟的讨论。他根本听不懂，也没有插嘴的机会，只能在一旁发呆了。
＂噢，抱歉抱歉，把你搁在一边了喵。＂赛费尔转过来看着鸦人，＂那个，你不介意我们对这个机器动一下手脚，试着修好它喵？＂
＂它坏得没法修。如果你们想试试，随意。＂科博特眯起眼：＂但是，它……不会爆.炸吧？＂
＂不会喵。都这么多年过去了，里面充当发电燃料的物质肯定已经耗光了喵。＂赛格莱德大大咧咧地笑道，＂如果它真的是核聚变反应堆，氦-3的半衰期也就12.33年，不管怎么都不可能撑过几百年的时间喵。＂
＂也有可能里面装的是铀或钚，那些东西的半衰期动辄就是十几万年哦喵？＂赛费尔反驳道。
＂你刚才不是说这不可能是核裂变反应堆喵？几百年没人维护的核裂变反应堆，不早就炸了喵？它只有可能是核聚变反应堆吧喵。＂
＂嗯……也对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