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血精灵们好好在心里想清楚,鳄尾给你们的赐予到底是应得的劳动果实,还是他的残羹剩饭,你们以为是鳄尾保护了你们,殊不知是你们在保护自己,同时也保护了他!”
仇龙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之笃定,好似他对短耳商会的过往了如指掌,连蜥蜴人一时都找不到话语来争辩,只是在不停地像真正的动物般吞吐着分叉的舌头,鳄尾很焦躁,他感觉到暴徒们被魔像微微说动了,战意在冷却消退。
其实这些论据,不过是仇龙从治安官贝利耶·犬牙处得知的部分往事,加上自己的推论得出的,他敢这么妄下断言离间敌人的军心是基于两点:
短耳商会的鳄尾不是个有远见、有仁心的领袖,过去他的确对族人缺乏关怀,大多时刻仅当他们是工具与材料;
而暴徒多数满心只顾着一己之私,哪怕领袖的决策足够英明,他们也无法理解其中的智慧,可一说到自己本可以捞到更多的好处时,他们就会忘记紧急战斗,转去盘算个人的利害得失。
仇龙没有看不起混血精灵整个群体的意思,只是他明白一些人做强盗做得久了,思维上会陷入难以扭转的惯性,他们青睐快速掠夺一夜暴富。如果混血精灵能回归到踏实劳作的生产经营活动中,这种缺乏耐心的冲动和短视才会缓缓消退,树立起新的价值观。
“正当的营生?”鳄尾凸出的竖瞳眼球左右乱转,冷笑道,“说得倒轻巧,纯血蠢货们霸占了遥州的每一寸土地,哪还有我们耕耘取食的空间,城市里除了没人愿意干的脏活累活儿,又有什么行业能容得下上万名混血族人呢,那些把持了各种财路的豪强们,谁肯平白分匀出钱物养活一群令帝国血统蒙羞的罪人。”
不用看暴徒们的神态,仇龙也知道蜥蜴人说的是实情,处于封建时代,政治上没人能为之发声的混血精灵们,连带在经济上也是没有选择的。
结合地球位面的历史,仇龙可以为混血精灵找到了几种理论上的范例,来摆脱当下的樊笼,比如通过手工业或行商积攒财富,再以此投效政府,博取名位;或者参军服役,谋得功绩,充当帝国边境的屏障。
然而这些道路没有哪一条不是充满了荆棘和磨难的,路程中需要付出巨量的血汗与泪水。
蜥蜴人在暴徒首领的位置上做了个貌似取巧的决定,故此,仇龙没有被混血精灵惨淡的过往所说服,魔像反而抛出了言语上的最后一击。
“鳄尾,你以为你说得这些能证明什么,混血精灵前行的路途已经被断绝,再无出头之日了么?”
“我敢打赌,鳄尾,你根本没有想过用一种和平的方式来解决你族人的困境吧,你甚至没有努力的去尝试其他的办法,就压上所有族人的性命孤注一掷!”
“在这场暴动之前,混血精灵们尚没有沦落到活不下去的地步,但你为了自己一个人的野心,便让遥州城内的全部族人面临在生死抉择。”
“你也不用再出言掩饰,说这是混血精灵崛起的一线希望,鳄尾,假使今晚你赢了,流血的永远都是旁人,倘若今晚你输了,全城的混血精灵都要为你陪葬!”
魔像不怎么清晰的金属声线传到暴徒们耳中,振聋发聩,他们大多仗着血气之勇,平日里恃强凌弱、好勇斗狠惯了,可突然让他们做出奉献,为混血精灵建立新的家园做铺路石,想清楚某些事情,又缺乏牺牲觉悟的暴徒们终究畏首畏尾起来。
“愚蠢!”眼看仇龙的言辞隐隐有了奏效的迹象,蜥蜴人冲着手下们大发雷霆,“现在可不是停下来胡思乱想的时候,我们今夜的所作所为已经回不了头了!”
呵斥完暴徒们,鳄尾面朝仇龙时,脸上的怒容陡然撤下,被遮掩在细鳞之后,“钢铁构造的凶物,你的存在再次申明了武力的重要性,我不得不强忍着听完你的长篇大论,但也请你适可而止吧!”
略有不甘心的蜥蜴人抬起左手一挥,立于他身后的暴徒们移步两侧,分出一条通道出来,三位地下精灵护教军成员迈入了对峙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