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说完有关抽血的笑话后,米立刀的目光再次扫过手表:“不好意思,两位,虽然我很想与两位多多交流,不过接下来我们共事的时间还很长。‘两情若在久长时’,还有些工作等着我处理。”
米立刀起身要走,蒙星霖跟着站起,李俭不知所措,只好也跟着起身。
“有句话叫三年一代,五年一沟。对李俭同学来说,我可能老了点,蒙老弟倒是可以和李俭同学亲近亲近,毕竟你们现在都是超人类,年龄差距也不大。”米立刀虚推一下,示意两人不必送自己出门,便快步离开了。
该说不愧是正值壮年的研究人体的大佬吗,行动间表现出的果决稳健,看起来能打三个过去的自己。
至于旁边的背心尊者,虽然蒙星霖一直笑得很和善,但看这幅体魄和武学世家的出身,应该能在空手对决中单挑无数个过去的自己吧——如果没有体力消耗的话。
“要去抽血了,一起吗?李俭?”蒙星霖发来共同抽血邀请,听语气就像是问李俭要不要一起吃饭一样。
刚才看过的文件中提到过,抽血检查是每天的常规内容。听蒙星霖的口气,这种常规似乎演化成了类似饭前便后要洗手的“常规”。
据李俭所知,抽血抽太多,对身体好像不太友好。
如果一日三餐都要抽血,单次抽血量得低到什么程度才能保障健康?
李俭跟上蒙星霖的步子,在会议室外看到靠墙等候的张博学。
他看起来一副很想抽烟的样子,不过很明显,他身上压根没带烟。
“大张,接下来要去抽血,你要来看看吗?”
张博学转头看向李俭,又扭了回去,在李俭经过身边时迈步跟上:“还是换个称呼吧,大张听起来太怪了。”
“张哥和大张都不能叫,那我叫你博学哥?”
蒙星霖走在最前头,正在和身旁的张博学对话的李俭能用余光瞥见,他很明显地定了一下。
张博学倒吸一口冷气:“算我求您了,别,别这样做。我跟你说实话吧,我本来是米院士的保镖,学历也就本科,你叫我博学哥,我以后没得混了。”
“我学历才高中,称呼本科前辈为博学哥有什么问题吗?”
“哥,你是我哥,换个称呼吧。”如果不是在行进状态,张博学大概要五体投地求情。
“行了,李俭,别折腾老张了。他在生物中心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叫他一声老张就够了。”走在前头的蒙星霖听得一清二楚,终于忍不住插嘴出声。
“老张?”
“谢谢,这个称呼听起来还行。虽然我也不算老吧。”张博学松了一口气。
“行了,到这就是要抽血了。”蒙星霖打开大门,屋内的景象让李俭觉得自己不是来抽血的,而是来被解剖的。
哦,这里就是科研中心哦,那没事了。
把脑中残留的医院印象甩掉,这大概是还没有认清自己是这座生物中心的实验对象的后遗症。实验内容或许是强化版体检,但执行这些操作的可不是强化版医院啊。
“我在门口等你们。之后的项目,蒙哥和我们应该不是同路,由我负责。”张博学在门外靠墙站着。
“终于叫蒙哥了?”蒙星霖笑得好嚣张。
……
抽血很恐怖。
李俭每次看三国演义,看到关公刮骨疗伤连麻药都不打,便由衷地敬佩。
当然,那个时代没有现代意义上的麻药,关公的其他品质也值得敬佩,但这真的很厉害。
有不少硬汉想要塑造自己的形象,最好的办法就是表现出自己受伤受苦也不变色。
落到最基本呢,就是打针抽血的时候面不改色,最好能在打完针或者抽完血之后来上一句,“已经完事了?我还以为没开始呢”之类的。
李俭做不到。打针抽血就是会痛,如果没有别人帮忙固定,在他没有看见针头的时候被刺,他的第一反应绝对是抽回手。
为了不让自己的反应破坏打针抽血流程,每次需要打针的时候,李俭都会强迫自己,紧紧盯着针头,看到针头扎入该扎的地方,直到针头从皮肤撤出,才会松一口气。
当然,在整个过程中,李俭都会因为极度紧张而锁死表情,以致在旁人的眼里,他表现的就像是个会眼看着针头入肉也没什么表情波动的“硬汉”。
但真的不是,如果不是考虑到自己这个年纪再因为打针哭出来,多少有些违背社会常识,李俭是很想哭的。
抽血室很干净,非常干净,毕竟在这之前需要常常抽血的重点对象仅为蒙星霖一人。在实验对象增加了百分之百以后,也只不过是两个人需要在室内定期抽血。
李俭本想看看给自己抽血的操作员是不是美女,毕竟美女给自己抽血,还能养眼,转移一下注意力,但他失算了。
他压根看不出来给自己抽血的操作员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这间抽血室分为内外两侧,外侧靠向通往廊道的大门,也就是张博学正在等待的门口。李俭和蒙星霖就在外侧坐着,撸起袖子等抽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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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侧看起来更有实验室的味道,摆着不少仪器。两名穿着全身隔离服的操作员从超净室气密舱中走出,进入内侧房间。
隔绝内外两侧的设施是一片薄墙,底下有大约一米来高的金属结构构成的薄墙,从金属薄墙往上大约一米高是透明玻璃,再往上又是金属薄墙,直直地连接天花板。
在对应人体坐姿抬手的位置,玻璃上挖了几个洞,装入同样形状的密封管道,管道两头用圆形的盖板盖住。
至于李俭是怎么知道被盖板盖住的地方是被挖了洞的玻璃,那自然是蒙星霖告诉他的。
“这是连通房间内外侧的唯一渠道,我们作为受检查者,需要在里面亮绿灯的时候打开盖板,就是上面那个把手,你往下按然后向外轻拉,盖板会落下来。”蒙星霖一边做一边教。
李俭依言行事,打开盖板,让它自然落下。
“现在把要抽血的那只手伸进去。向里伸的时候会碰到一种凝胶,那东西对身体无害,主要功能是覆盖手臂,防止灰尘和细菌进入内侧房间。等抽完血收回手臂,在旁边用清水就能冲干净。把手臂伸到最深处,让操作员给你抽血就行了。”蒙星霖的左臂像是被密封管道吃掉了一样。
李俭模仿着他操作,果然摸到了一片凉嗖嗖的胶质。努力将手臂向另一头送去,直到肩膀顶着管道口才停下。
“放轻松,他们抽血很熟练的,而且有专用针头。”
李俭觉得自己被蚊子叮了一下。等了几秒,一丝刺痛传来,管道上的绿灯亮起。
“这样就结束了。走吧,去洗一下。虽说这种凝胶对人体无害,但身上有点黏答答的终究不舒服。”蒙星霖领着李俭,在外侧房间为数不多的设施——洗手台冲洗手臂。
这下知道为什么房间里只有凳子椅子洗手台了。
“抽血能检测什么?”李俭不懂生物,准确地说,他不懂医学。
“能检测的东西非常多,比如是否患有各种疾病,是否患有常见肿瘤,体内以血液为传输途径的激素水平是否正常之类的。不过对我们来说,这些都不重要。因为我们表现出来的体能已经超越过去人类极限,所以我们的血液检测得到的各项数据都会作为特例,只用来组成属于我们的时空样本,不会根据血液检测数据武断地推测是否具有某种疾病。”蒙星霖用热风机吹干手臂上残留的液体。
“举个例子。对大多数人来说,如果在血液检测中发现白细胞数量异常,红细胞和血小板数量减少,就可以怀疑是否患有白血病,辅以其他检查排除或佐证病因。但对我们来说,如果血液检测中发现了同样的情况,而我们在其它检查中没有出现症状,那么这份数据就会被封存,作为‘超越极限人类可能的正常生理范围’样本保存。”
“总的来说,在这之前,我们没有超越人类理论极限的样本,所以从我们身上测得的数据,只要我们表示自己体感一切正常,没有不良反应,数据就会被列入正常生理范围。积累足够多的数据,就能建模,继而逆向,研究大部分人类应当如何过渡到拥有与我们相同的身体素质。”蒙星霖打开大门,跟张博学打了个招呼。
“我还有其他测试和课题要参与,接下来就不顺路了,让老张带你去吧。”
“我知道了。走吧,李俭,接下来的项目是体能测试。”张博学招呼上李俭,自己翻着手中的资料夹,也不看路。
“我现在算是正式开始工作了吧?”李俭挺佩服这本事的,明明两眼紧盯手里的资料夹,只有眼角余光撇来撇去,可不耽误领路。
看来张博学在生物中心是真熟,如果这座中心是过去的产物也就罢了,若是新建的工程,这份认路的功底确实厉害。
“当然算,你刚才为生物中心提供血液样本,如果是在以前,第一笔营养费都进账户了。”
“那咱们就能打开天窗说亮话的谈谈了。你刚才说自己以前是米院士的保镖?用的是‘以前’,那么现在呢?”
“……我以前确实是米院士的保镖,而且这份工作直到现在也没有变化。发生变化的是我的工作内容。你刚才见过米立刀院士了,应该对他是个怎样的人,有些许了解。现在他身处生物中心,这里就是他的主场,安保方面有其他部门负责,有很多同僚保护生物中心内的保护对象。他的安全既然得到保障,又希望获得实验对象的充足支持,我就被他派了出来。目前的工作内容是作为你的助理,全方位地辅助你在生物中心的工作生活,为实验进度添砖加瓦。”张博学说完这些,合上手中的资料夹,快步走向右手边的大门,刷瞳孔开锁,开门,请李俭进入,一气呵成。
“受院士委托,我将作为你工作和生活上的助理,其中最为要紧的就是根据每天的安排完成全部测试。这里就是进行体能测试的房间,专门给超越人体理论极限的受试者使用,不过一般人也能拿来测。”张博学在墙边摸索着开灯,室内一下子明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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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很大,像是在地下开辟了一片操场。但房间中的东西就让李俭有些看不明白了。
最好懂的设施是摆在近处的跑步机,但除了跑步机以外的东西……哦,还有个卧推式的杠铃。
其他设施多多少少都有点难懂的地方。李俭琢磨了一下,可能是因为自己本来就没去过健身房,对体育的了解聊胜于无,所以才认不出绝大多数器械。
趁着李俭呆住的时候,张博学在墙边走了一圈,该打开的电闸都打开了,才拿着一副露指手套递给李俭:“先戴上它吧,第一个项目是测试拳速,嗯,不是说一秒钟出多少拳,是戴上它,以你觉得最快的方式向前挥拳,能打多快就打多快,一拳就行。当然,你要是觉得不够,可以多打几拳,数据是自动分析的。”
李俭将露指手套戴上。透过手套表面可以感觉到其中刚性的部分,应该有记录位置信息的功能。
“现在就能开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