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妹和方桂华看了个大热闹,带着一肚子的瓜和自家丢的两样东西,心满意足的回了家。
等人都走了,秦光耀才颤颤巍巍扶着心口从小晾房里出来。
他走进四叔门洞大开的屋子,一眼就瞄准了乱石土块垒就的小灶上泼洒的野菜米粒粥。
已经记不得上一次吃粮食是啥时候了,对食物的极度渴望可以轻易摧毁一个人的自尊心。
顾不上脏也顾不上丢人,秦光耀就跟看见新鲜大便的狗一样猛的扑上去,抓起混着泥巴的菜叶和碎米就往嘴里塞。
一边吃他一边哭。
心里一遍遍质问这不公的世道,他到底做了什么无法原谅人神共愤的事情,才要被惩罚过今天这难民乞丐一样食不果腹的日子?
再等一等,再等一等!等自己病好了、等自己找到机会离开,等有人愿意帮助自己带自己去公社,去找学校、去找班主任,一切就又会回到正轨的。
身处低谷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根本不知道此时深陷泥潭之中到底算不算低谷。
当你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最苦最难的时候也就是现在了,苦难往往才刚刚开始。
带着自家的东西回到家里时,李树已经在家了,秦小妹推门进去时,他正急急忙忙要开门出去,没设防的两人差点儿碰在一起。
看着背着柴火,拿着烂水瓢的秦小妹,李树皱了皱眉,问她:“天都黑了,你咋还上山去?不是让你在家里踩缝纫机嘛?”
钱大娘的娘家妈生了急病,哥嫂怕老太太顶不住,昨天连夜托路过的老乡往大溪沟村递了信,喊妹子带家人老小回来见最后一面。
一早一大家子就收拾收拾急急忙忙赶过去了,本来秦小妹也是要一起去的,可她手里刚接了个活儿,是给隔壁生产队一个小媳妇儿赶着婚期做的嫁衣。
这种事情可不能耽搁,她只能留在家里等信儿,万一老太太真不好,她再去也不迟。
钱大娘临走之前托人给在外头干活的李树也带了个信儿,叫他把手里的活儿停一停到家来住两天,预备着老太太要是真不好,姐弟俩好赶紧过去。
越是忙的节骨眼儿上越是出幺蛾子,秦小妹没好气的将柴火丢在柴火堆上,三言两语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和李树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