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夫人压下满腹委屈,泪眼婆娑地看着陆仲亨。
陆仲亨瞥一眼前方相隔不足百步的平凉侯府,那有镇抚司大量锦衣卫包围,坐镇的还是镇抚司四相中实力最强的“青龙”林剑韬,四境修为!
上位派这个人来,也说明了一些问题。
陆仲亨脸色阴沉。
费聚要出事……
这次上位派驸马欧阳伦打着祭祖的名义,命副将代为镇守雁门,让他速速返回,他就察觉到不对劲,但自问近些时日还算安分,即便有些小事发了,也不过是再训斥一顿,罚几个月俸禄,无关痛痒。
何况还有唐胜宗一起回来,雁门、辽东两处关隘,直面漠北狼蛮,是北境门户,没有大将守关,风险太大,既然没有明确交接,显然是快去快回,问题不大……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老兄弟费聚出事了。
从为淮西人正名,帮胡惟庸报仇,逐步发展到费铭假扮一品堂,刺杀锦衣卫,还让太子和大内总管抓了个正着,这下辩无可辩,费家不死也得脱层皮!
这固然是费家轻敌,却也有姓赵的锦衣卫刻意下套的原因。
赵无眠!
这段日子,京城不断有消息传往边关,他没少听到这个名字。
宜春侯黄彬削爵罢官。
江夏侯周德兴领兵出征。
平凉侯费聚要去啃云南那块硬骨头,如今更被牵连,押解回京。
如果是之前,上位可能还会顾念情谊网开一面,可胡惟庸竟然通倭,一品堂也就成了逆党,那跟他们勾结……费聚的罪名势必更重,更难挽救。
胡惟庸通倭一事暂且不提,这事处处透着诡异。
最让他难以理解的是,这姓赵的小子竟然敢对顾长歌下手。
这满京城谁人不知,顾长歌是他陆仲亨的外甥,动他就是打吉安侯府的脸。
镇抚司竟然也因为“胡党”两个字抓着不放,这到底什么意思?
老子还没死呢!
过几个月还会是皇亲国戚,就算圣上一时气愤,也不该这帮鹰犬落井下石,真是岂有此理!
今天先劈一刀,剩下的帐慢慢算!
“此事交我,不会委屈了长歌。”
陆仲亨翻身下了龙驹,立刻有下人近前牵马。
陆夫人松了口气,顾长歌父母早亡,幼时寄居侯府,十分乖巧,事事唯陆贤马首是瞻,又对他这个舅母十分孝顺,看到他落难,心里着实不忍,现在侯爷回来了,镇抚司那些人怎么也该松口了。
还有那个姓赵的百户,一定要求皇上严惩!
陆贤上前一步,行礼道:“父亲,您不先去见驾吗?”
陆仲亨取长刀在手:“上位体谅我一路辛苦,特命我明日入宫。先进府。”
陆贤道:“是。”
陆夫人忙叫管家陆柏上酒宴,为侯爷接风洗尘!
侯府顿时热闹起来。
朱元璋对待勋贵的态度有个递减的过程,刚开国时,好感拉满,不但为这些打天下的功勋故旧封公、封侯、封伯,还有各种赏赐,流水一样送入他们府中,甚至颁发了数十块免死铁券,足见信重。
但这种信重,也随着骄兵悍将日益跋扈,开始不断减少。
吉安侯府就是最宠信的时候所修建的府邸,占地极广,庄重壮观!
进门之后,前院三堂,后院五堂,五堂之后还有后花园。
正院左右,再分东西两院,东院有靶场、马场、兽栏、试刀坪等地,养着各种奇珍异兽、奇花异草,西院有红萼轩、忠恕堂、书房、丹房、花厅、尚膳斋,尽显幽静宜人,古朴典雅。
陆夫人一发话,管家陆柏立刻命令下人开席。
侯府奴仆成群,一个个豆蔻年华的丫鬟们从尚膳斋中端了好酒好菜,流水一样送入后院第一堂嘉乐堂,屏风之后,乐工舞姬开始歌舞助兴。
陆仲亨高座上首,身边坐着陆夫人,陆贤,对面还有两张椅子。
燕云十八飞骑是没资格入座的,在前院另备了酒菜,但这侯府之中,有两人是他请来的客卿,也是驻府高人,倍受礼遇,这两张椅子就是为他们准备。
这两人即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前辈——天聋、地哑。
天聋地哑的武功不算绝顶,但前者擅于培育各种灵植,后者善于炼制各种丹药,二人合力,再加上朝廷赏赐的天材地宝,让陆仲亨的功力得以突飞猛进。
陆夫人笑道:“聋老听说你今日回来,亲自下厨,做了那道‘烩熊掌’,哑老也做了一道‘八仙过海’,算算时间,也快出锅了。”
陆仲亨哈哈大笑,举杯一饮而尽:“今日有口福了。”
正说着,两位老人穿过厅堂,走了进来。
白衣老人是天聋,手上拖着个砂锅,锅里便是烩熊掌,阵阵肉香扑面而来;黑衣老人是地哑,同样是砂锅,锅中是以八味灵药熬成的药膳,一荤一素,相得益彰。
陆仲亨笑道:“有劳两位,快请入座!”
“多谢侯爷。”
天聋听不见说不出,只能读唇语用手语,偶尔指点虚空,化气成字;地哑能听不能说,但可以用腹语,二人相依为命,一直是他负责对外交流。
两人落座,地哑注意到陆贤,露出微笑,嘴唇不动,用腹语道:“习武之道最重根基,【火云丹】不可多用,否则境界虚浮,功力不稳,世子殿下要注意。”
陆贤一愣。
陆仲亨脸色变了,重重放下酒杯,砸在桌上,发出锵的一声,怒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许你用药!修炼《修罗刀诀》若还用丹药破境,那简直是笑话!”
陆贤又怕又委屈:“父亲,我没有!哑老,我什么时候跟你要过火云丹?”
地哑一愣。
天聋会读唇语,一看之下,脸色也变了。
地哑忙道:“不是世子你刚才去尚膳斋求药,说最近修炼不专,恐侯爷责罚,想要【火云丹】稳固境界,老夫忙于药膳,还把丹房的令牌给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