辅兵从马背上下来,立刻开始扎营。
营地有正规、粗浅之分。
正规的宛如城池,粗浅的就只有帐篷、鹿角和拒马枪了。
游骑们散得更开了,远远放出去数十里,轮番警戒值守。
其余人则洗刷马匹,吃些食水,保养器械。
战争中行止踏错的每一步,都可能带来灭顶之灾,绝对不能轻忽。
他们是幸运的,一整晚都没有遇到敌人。
第二日,士饱马腾的两千余义从军离开了营地,一人三马,往西南方向疾驰。
九月初七,全军抵达上曲阳(今曲阳)一带……
沉闷的马蹄奔驰如雷。
无情的箭矢挥洒而出。
粗长的马槊渴饮鲜血。
正在行军的步卒瞬间乱了套。
他们一共三千多,被石勒征发而来,前往上曲阳县汇合他部兵马,等待下一步命令。
从他们的服色便能看出,这是一支临时征集的农兵。
农民和农兵是不一样的。
石勒分田分宅的农兵,久经征战,有统一发下的军服,有精良的武器,其中不少人还有铁甲、皮甲等装具,训练也非常充分。
他们和募兵唯一的差距,就是平时在家务农,闲时才操练或出征,有相当的战斗力。
但眼前这些人显然不是,他们就是真正的农夫,训练很不充分的那种。
即便河北胡汉杂处,早习惯了马匹,但在看到大群骑兵冲阵时,依然惊慌失措。
队伍里有少许强兵,在军官的指挥下围拢起了辎重车,做殊死抵抗状。但数量超过三千的杂兵却大声喧哗,不知所措。
想逃,石勒军纪严苛,很可能会被斩杀,且连累家人。
战斗,却又没那個勇气。前些天还在家扛锄头呢,现在你让我拿刀砍人?
于是僵在了那里。
不过,当第一波箭雨落下后,军法的威慑力顿时大减。
被当做逃兵斩杀固然可怕,但你也得抓得住我啊!
更别说,现在不逃,立刻就要死,逃了,兴许还能活得一命——万一大胡被邵勋灭了呢?别说不可能,他丢在邺城的妻子估计都给邵勋生孩子了。
三千多人立刻溃散,往旁边的山里乱窜。
数百躲在辎重车内的军士差点也被带着崩溃,军士们你望我我望你,脸上尽是苍白之色。
义从军奔了过来。
骑射手们哈哈大笑,绕着辎重车队转圈,准备好好享用美味的大餐。
西南边又响起了马蹄声。
正散开队形的义从军将士脸色一变,匈奴人来了。
鼓角之声响彻大地,旗号连连变幻。两千余骑慢慢收拢起来,严阵以待。
溃散的石勒步兵喜极而泣,又战战兢兢。
军官们也缓了过来,连打带骂将他们收容了起来,开始整队。
既然侥幸逃出生天了,那么就赶紧投入下一场卖命厮杀的战斗,直到战死才能彻底解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