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郸城仿若惊涛骇浪中一叶将沉之舟,在秦军暂退的那一丝喘息间隙。
拼尽全力地修补着自身千疮百孔、破碎不堪的身躯。
街巷之中,血腥与烟火混杂的刺鼻气息弥漫不散,久久萦绕。
百姓们身形佝偻、脚步虚浮,拖着早已疲惫不堪、濒临极限的身躯,却依旧在残垣断壁的废墟间忙碌穿梭。
似是一群不知疲倦的蝼蚁,只为守护那最后的巢穴。
老弱妇孺们颤颤巍巍地将家中仅存的些许布料、珍贵草药悉心收集起来,粗糙的双手飞针走线,制成简易绷带,又精心熬制伤药。
而后一路小跑着送往那临时搭建、简陋至极的医馆。医馆之内,简陋担架上躺满了重伤昏迷、痛苦呻吟的守城士兵,那此起彼伏、揪人心弦的呻吟声,恰似一曲哀婉悲怆的乐章,奏响着战争的残酷与无情。
李牧战袍未解、征尘未洗,不及歇息片刻,便又迈着坚毅步伐登上城头,满目凝重地检视城防。
只见那城墙多处砖石崩裂,仿若一头被岁月与战火啃噬得豁牙的巨兽,狰狞可怖。
城垛损毁近半,断裂的木石散落一地,摇摇欲坠。
他剑眉紧蹙,星目含威,迅速召集工匠与士兵,声若洪钟地下令:“速用砖石、木料填补缺口,新筑城垛要更厚实、更坚固,内填土石,夯实筑牢,莫让秦军再轻易破防,这是我们生死存亡的防线,一步都不可退!”
众人齐声领命,雄浑有力的应答声在城垣间久久回荡,旋即,搬运砖石的号子声、敲打木石的叮叮当当声再度交织响起,奏响一曲悲壮决绝的坚守之歌,每一个音符都跳跃着生命的顽强与不屈。
联军幕府内,气氛凝重压抑得仿若能拧出水来,却又多了几分劫后余生的决然与坚毅。
李牧大步走到案前,双手展开那早已褶皱斑驳、绘满山川城郭的地图,手指仿若灵动游龙,沿着邯郸周边蜿蜒划动,口中滔滔不绝:“秦军虽退,可其虎狼本性岂会善罢甘休,下次攻城,势必来得更加凌厉凶狠,如狂风暴雨席卷而至。周边要道需设多层暗哨,隐于山林草丛、沟壑洞穴,宛如暗夜幽灵,提前预警,洞悉秦军一举一动。再者,城中粮草已然撑持不久,恰似油灯将尽、微光摇曳,得设法从秦军包围圈薄弱处,寻机派人出城,联络周边乡村,征集粮草,以解燃眉之急,为守城续上一线生机。”
众将纷纷颔首,目光中透着认同与思索。韩国将领猛地站起身来,抱拳建言:“可派熟知地形、身手矫健、形如鬼魅之士,趁夜出城,伪装成秦军巡逻队,操着秦地方言,悄然突破。他们能攀山越岭、泅水渡河,定可避过秦军耳目。”
计议既定,众人便着手在军中挑选精锐、筹备出城事宜,营帐内一时忙碌喧嚣起来。
此时,赵王宫中亦并非风平浪静,而是暗潮涌动、波谲云诡。赵王听闻李牧退敌,初时心喜若狂,踱步于殿中,脸上浮现久违笑意。
可那未散尽的离间阴霾却如鬼魅般,依旧在心头笼罩徘徊,挥之不去。
他眉头紧锁,神色忧虑,召来亲信谋士,声音略带颤抖地问道:“李牧屡立战功,威震四方,可坊间对他的种种传言,朕实难释怀,卿以为朕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