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一滞,本能地上半身后仰,执筷的那只手无意识往旁边挪,碰上一片冰凉。
他暗叹一声,蓦地又想起一个多小时前,跟盛怀宁那简短的几条聊天记录。
略收下巴,嗓音轻轻哑哑,辨不出情绪,“溪溪,不是嫂嫂。”
“是的,就是。”
女孩子执拗起来,贺尘晔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微不可察地怔了下,顿觉好笑,“嫂嫂是什么意思?”
这回,溪溪长睫微微一颤,不吭声了。
陷入死寂的公寓,在这一刻变得尤为空旷起来,只剩下墙上挂着的石英钟发出滴答、滴答的走针音。
贺尘晔抬手按了下忽然胀痛欲裂的太阳穴,摇了摇头,起身去了厨房。
久未使用过的加热餐板被拿了出来,他仔仔细细地擦拭着。
或许是反应了过来,溪溪晃了晃手里的杂志,唇瓣翕张,声音不大却十分坚定,“是哥哥的老婆。”
话音刚落,贺尘晔手中的厨房用纸应声掉在了地上,然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了起来,刻意佯装出镇定自若的样子,兀自转移了话题,“哥哥待会儿要去上班,你要不要一起去?”
一个多月前,贺尘晔在确定要来港城工作时,就帮溪溪办好了转学。
特殊学校一般都是在六岁入学,差不多会在十三年内完成所有的普通课程。
溪溪刚成年,只要在一年后完成中六就可以毕业离校。
一开始,他怕溪溪突然踏入一个新的环境,会不适应,会应激。
岂料,适应起来竟比他还要快。
连带着他担心的一些其他事情都跟着迎刃而解。
原本,贺尘晔托人千挑万选找了个同样从内地过来的保姆照顾溪溪。
他空降公司总部,忙起工作来实在分身乏术。
鲜少会在除了上学之外的时间出门的人,竟拽着他的衣袖,磕磕绊绊地告诉他,想住在学校多熟悉一下新同学。
终是不放心,他只好在答应前,提出了双休必须回来住的要求。
女孩子声如蚊蚋,表情看着竟然有点心不甘情不愿。
这么多年,贺尘晔在照顾溪溪上一直都是尽心尽力。
平日从不出差,双休日也从不加班,这几乎是公司上下都知道的事情。
不过,世事难料。
一早醒来,他就收到了另一位负责接待外宾的高层发来的讯息。
说是家里老人突发疾病住院,劳烦他代劳,去帮着接待一下。
事有轻重缓急,他只好应下。
这会儿,女孩子头都懒得抬,拒绝的嗯声带着调儿,似是觉得不够又补充,“我不去,要在家里等嫂嫂。”
“可能要到下午了。”
“那哥哥去上班,我可以在家里看书。”
闻声,他很短促地笑了一下,继续忙起了手头上的事。
珐琅锅里煨了许久的牛骨汤,直接搁上了加热餐板,半围在旁的餐盘里摆放的糕点,看着同样是色香味俱全。
硬是在家里磨蹭到快十点,贺尘晔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去了卧室换衣服。
再出来一身商务西装,将居家时才有的随性遮掩得干干净净。
他收好文件,手机里刚好弹出安特助发来的讯息。
回复时顺便将盛怀宁之前发来的那条一起回了。
只是他前脚刚交代好溪溪准备出门,后脚入户门就响起输入密码的电子音。
屋内屈膝半蹲在茶几前的两个人,不约而同望了过去。
门咔哒一声从外打开,一颗扎着高马尾的漂亮脑袋探了进来。
盛怀宁扑闪着双大眼睛,张望一番后,在视线交错的那一刻,忙哆嗦了下,“你怎么没走?”
贺尘晔懵了会儿,不禁开始怀疑起来自己此时所在的地方到底是谁的家。
眼见着人要逃走,他眼疾手快,立刻追了出去。
大掌很快捉住了那摆动着的腕子,施力一拉,迎面撞上,温沉的声音带着不悦,“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