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歧路难行月难明

四无丫头 君夕月 4184 字 5天前

月光灭了,随即凌空高扬是一瞬寒芒。血珠飞溅,洋洋洒洒好一场雨!来人捂了小臂倒退滑倒,“咚”然一声更如雷霆炸响!

“苏以……慈!”

昭景四年,苏以慈逃掉了自己嫁人后的第四个上元节。即便作为宜妃,她依旧是苏以慈,依旧不喜欢虚假繁缛的礼节,依旧嫌那一张张红光油量的笑脸腻烦。她宁愿一个人在院子里练个满身大汗,宁愿一个人凭窗望月再将李玉善诗集翻上几翻。取下满头细碎花树,她如今额前的发已尽数湿乱;换掉拖袖曳裾那褕翟衣,她此刻的圆领袍已失了蹀躞带,被扯烂了前襟。她跪坐在这里,月光被关在外头。偌大的正殿就只剩鬼火影影幢幢,犹似瞳孔惊颤不定。她手心的匕首却拿得很稳,寒光死挺挺,动也不动。她用手擦掉了鲜血,又用衣袖擦了双手,而后穿着鞋袜爬上床,拉过厚被将自己裹得严实。实在可惜,今晚的月色这样好,柔和潋滟,她却不能上屋顶去赏玩;还坏了这身苏枋染色的圆领袍的,舍了阿娘新手缝制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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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以、慈!”

她仍不应。

“你——放肆!犯上刺驾,你!真当朕!不敢治你的罪?!!”

话音乍落,苏以慈猛地抬起头。仿佛黑夜里蓄势待发的猛兽,眸子利得胜似她手中尖刀。她端详这龙颜大怒的皇帝,端详这却步后退的懦夫,就像端详一只死掉的斗鸡。“陛下原来没有喝醉。”她将本该高扬的做作声调按住,冷淡得好似连讥讽的兴致也没有,可她继续说,更继续用被子将自己裹紧,“陛下九五之尊,妾身为宫嫔,服侍陛下是本份。何用您来假痴不颠?还是陛下,根本就没有那个胆量?”

斗鸡毕竟是斗鸡,就算死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也还要跳起来再大吼一句:

“朕!是你的夫君!”

“陛下是天下人的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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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独,不是我苏以慈的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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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的风钲响了,泠泠飘着,像是月亮上掉了几滴冰。她望着皇帝,无波无澜;皇帝瞧着她,居高临下。她尚且抓着她的匕首,皇帝却放开了受伤的小臂。鲜血蜿蜒而下,淋过赤金的龙爪,一滴一滴,静静落在地下。

“好、好,好!你很好……”

他要走。

“常福!”

她就听到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声音。

殿外揣手干着急那内侍监总算叩门敢入,倒是苏以慈立刻就放下帘帐:“靠西墙角,衣柜打开。底下左手边箱子里,药用一应东西……”一字又一句,全都不是她的声音!是某个胆小鬼上了身,是某个糊涂虫夺了智……他们外什么还不离开!!!常服的手脚实则已经很快,取了剪子棉纱金疮药片刻就处理干净。只是那破损染了血污的朝服不好处理,得是皇帝今早落了件大氅尚在殿内,穿戴整齐了,几乎看不出异样。苏以慈放下又一重锦帘,却更加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清。她是个混账,实在让人大失所望!!不该贪吃贪睡,不该居功自满,不该属于练武,从前阳关的红衣小姑娘,三步开外就能打得对面跪地求饶。她却一直等到、一直等到……

抓着她的匕首,捂着被子靠墙坐着,她坐了一整夜。鸡鸣唱晓,她出门落了锁,还是那件圆领袍,将一杆长枪舞到密不透风,无人敢入。才回家去要讨封家书的管家婆终于在日当正空时自己提了把扫帚杀将进来,铮然一声挡得是虎口发麻。她便破口大骂:“大清早你发什么疯?!破衣烂衫的穿给谁看!你是妃子!阖宫最尊贵的娘娘,往后要做皇后……”

长枪往远处一扔,苏以慈头也不回,几乎破门而入,往正殿四面里抓几样东西打个包裹翻窗就要走。吴萃雨跟得紧,随即却被门口水渍滑一跤,手心就蹭过雨水润湿的血迹,她于是又叫:

“苏以慈……!你……”

她这回好赖是记得将殿门阖严,再将人捉了按回床上,接下来一声要小心来问:“怎么回事?杨忻……真的是你……?”

苏以慈哪里搭理,伸手从枕头下取了匕首,还是要走。

“杨忻!昨晚……薛娘子接他去上元灯会……杨忻没了!”

日头忽盛,才要翻窗而出那人一个恍惚,整个人都倒栽葱摔下去。外族给娘打的匕首,就这么没入泥地里,从今而后,再也寻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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