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爷的,哪壶不开提哪壶,我那是写给网友看以便博同情热度的!
思及至此,一个毛骨悚然的结论闪过脑海,差点让我把牙都咬碎了。
对啊,我当初算了半天,怎么偏偏算漏了这个鸟人的反应!不会就是因为我写小作文写得太深情、太悲恸、太遗憾、太夸张了,导致他觉得我还特别爱他,只是因为单纯被吓到了所以才不敢见他吧?!
猛然回想到我激情撰写的那些内容,我猜我现在的脸色一定一片惨白。
可我不记得我有写什么我现在还爱他啊?他这是什么阅读理解,国文课及格过吗?
“……是我太没安全感,太想当然了。”他埋头苦笑道。
那你可不就是太想当然了么!
此时此刻,我真得庆幸竹田京助看不见我的脸,只能看着我的腿脚。
否则发现我当即失控扭曲的表情管理,他一定会成功意识到我已然杀心四起,乃阎罗转世,就算爆体而亡也要把他一波带走,不可久留。
我几乎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再靠后压回椅背之际,两段麻绳略为松垮地耷拉下来一小节。
很好,绑得比我想象中要松,绳子的选用也更有弹性。说实话,假如这个歹徒再专业点,带点人来,用的是钓鱼线,我都不至于这么顺利。
这种情况胡乱挣扎当然是挣不开的,不过正如他只能以自身的视角看待问题一样,竹田京助自认这是一盘无法被扭转的局,便不会顾虑到我挣脱的可能性。
我无语笑了。用气音哑然地发出一丝轻笑声,却显得颇为悲怆。
偌大的参观厅在水浪回声之中呜呜地呼吸着,不知哪来的风,从管道里狂吹进来,愈发多了几分风雨欲来的气氛。
鱼群被惊得打散、重聚,短命的泡泡一串串飘散在水中,而海草仍然不知所谓地摇摆。
正想开口,竹田京助又自己起诉自己:“可、可是,我有给你写信的……”
我说:“恐吓信不是我想要的信。”
竹田霎时默了默。
“我——”
“趴下。”
我调整好心态和语气,平静道,“还是说,你不愿意认错,说要把一切给我,也不过是和过去一样的谎言罢了?”
“不、不!我从来没对你撒过谎,阿新,求求你原谅我!我知道错了。”
他声色慌张,听起来痛苦而愧疚,仅仅是犹豫了一秒,便整个人跪趴下来,两肘抵着地面,脸基本扣在膝盖前。
这不是一个合格的土下座礼仪,但显而易见,已经是竹田京助能为我作出的最大的让步,还能让他产生无与伦比的、事后在深夜里欢欣鼓舞地品味数万次的自我深情的豪壮感与电影感。
我盯着他弓起的脊背,深垂的脑袋,冷着脸,慢慢调整着捆缚手腕的绳子。
皮肉摩擦的疼痛一下比一下更尖锐,我的后背紧绷、发冷,头皮难耐地发麻。
没办法。我技巧生疏,还要分心跟竹田周旋,从头到尾都时不时会用上蛮力,做不到教学视频那样安然无恙地脱出,只好在心里不断劝告自己。
反正也是小痛,比起严重时的生理期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待会儿要是有特殊情况,大痛也得保持清醒。
我迅速观察一番地形。
被竹田放出的水已经缓慢而坚持不懈地漫到廊道上来了。鞋底沾到一片浅湿,滑溜溜的,而罪魁祸首也注意到这一点,头不再趴得太低,颤巍巍地偷偷伏起一点身子。
“涨潮了。”
我扭头注视着脚下盈盈的水面,开口道。
这几个不轻不重的音节像自言自语的感慨,又像百无聊赖的闲谈,却如同一桶沉重的冰块迎头浇来,令竹田京助浑身一抖,紧接着良久都咬着牙隐忍似的,才唐突地、泄了气那般,可怜巴巴地发出一声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