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我敬你。”于千岩把自己的碗沿低于罗启山的碗,和他碰了一下。
建军也和他爸碰了一下。
秋荷喂毛毛吃饭。小芹喂小旦吃,小芹也不过才六岁,但是喂弟弟的活却干得很利索了。
这个时代的家庭,通常都是长姐代母职。大家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边吃边聊起了在上海的见闻。
于千岩说:”我几年没回去,变化挺大,汽车货运站门口有了拉货的小摩托车,我表哥说,上海人都管那个叫乌龟壳子。”
“咋叫这么个名?”小寒正在喝汤,今天炖的酸菜大骨头的汤特别好喝。
小寒听着新奇,她还真没听过这个东西。
“大概因为外形是半圆型的,有点像吧。”于千岩说。
“听着真有意思,大上海是不是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那个啥车开过来的时候,当当当地打铃?”李秀丽问。
村里夏天的时候偶尔会放一两场电影,《霓虹灯下的哨兵》还是挺受欢迎,年轻人对上海都非常好奇,甚至觉得那是特别了不起的地方,是存在甚至于是传说中的地方。
“二嫂,那叫电车。车上架着电线,我们还坐了呢。”秋荷接了一句,说话比平常要慢一些了。
“那和咱这的大客有啥区别?”建军问。
“也没什么区别,其实就是公交车,不过是用电的。”于千岩说。
“那指定不一样,咱坐大客,看的是黑土地,你们坐电车,看的是大城市的洋景儿。”秀丽叹了口气说,“我活的窝囊啊,连锦市都没出去过。”
小寒给她夹了个饺子。
“你才多大,二十出头,好日子还搁后头等着你呢,急啥。”小寒说:“上海就在那,又不会跑。”
李秀丽想了想笑了。
“大嫂就是会说。你别说,还真是这个理儿。我以前总觉得房前屋后看住了,把孩子拖大了,日子也就这么过了。大家伙不都这么过的嘛。但是吧,咋说呢。”
李秀丽停了一下,把建军的酒碗拿过来喝了一口。
她吧嗒了一下嘴说:“这一个月见天赶集,就觉得,好像还能干挺多事儿。”
小寒替她总结:“你有了去往远方的能力,以后肯定有更多美丽的风景等着你。日子握在你自己手里,你只要向前走,日子就能过得好,不需要靠任何人。”
“对,我,我俩啥人也没靠。”李秀丽骄傲。
“挺厉害的。”于千岩真诚的夸赞,和建军碰了一下碗。
建军听得高兴,喝了一大口酒。
他不大会说话,只会笑。
“于老师,大上海咋也比我们这土吃连活的农村要强多了,你以后不能把我大嫂扔了,自己个儿回上海去吧?”李秀丽问于千岩。
“哎。”罗启山不赞同地拦了一下二儿媳妇,又啧了一声。但实际上这也是他想问的。也很想听于千岩的回答。
知青现在都使尽浑身解数在想办法回城,他们大队这个知青点,已经有一个上了工农兵大学,有两个办了回城,还好,目前还没有偷跑的。
他已经选择性的忘记,人家和章小寒根本就是假结婚。
小寒刚想张口说,有机会肯定先回城啊。
“我特别喜欢这里。也喜欢和小寒一起生活。不会丢下她回上海的。”于千岩极为认真地说。
小寒公婆笑了。
小于正人君子,他说的话,他们相信。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
“妈,这是这个月的钱,你拿着。”小寒给了她婆婆54块6毛钱。
“这多少?”小寒婆婆数了数,“咋又给我这老些?”
“上个月做的多,供销社卖的好,李姐那也卖的好。拿着吧。”小寒说:“辛苦你了。”
“辛苦啥,我辛苦啥,我就过过眼。”小寒婆婆笑,“我比你爸挣的多,见天不服气。”
小寒也笑。
她们一家离开的时候,罗家父子已经躺在炕上睡着了。
于千岩抱着毛毛,走的稳稳当当。
秋荷收拾自己屋子,擦灰,烧炕。拆洗被罩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