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增长艺术见闻本就是今日最大的意义。”范宁不急不绪地表示知悉。
另一侧的罗尹说道:“常任指挥一职,即使是在音乐学院交响乐团里,范宁先生也算是打破了出任年龄的记录。今天到场的人里面,会有夏季艺术节上另几所音院的指挥,也有与他们乐团合作的,名气更盛的独奏家,他们应该都比你年长十年或二十年…”
范宁点点头:“所以对我而言,吊唁活动上最期待的,也是可以见闻他们的音乐技法和艺术思想,不仅是多个名家接续展示,甚至呈现方式或许还和按部就班的音乐会有所不同。”
众人接近宽广挑高的参礼间,身边装容肃穆的吊唁者也逐渐多了起来。
从目前这个位置往圆顶之下的诗班席望去,或许是教堂中最华丽庄严的视角,那里的任何物件无一不是精致的艺术品,石阶、长椅、帘布、油画、凋塑…各式各样的金银或丝绸器具华美夺目,就连一根廊台上的小小蜡烛,都刻着精致繁复的纹样。
诗班席背后的高处是管风琴演奏台,前方则是花团锦簇的圣礼台,呈放诗人巴萨尼遗体的灵柩静静地躺于其中。
“会长,我过来了。”离圣礼台还有二十多米时,范宁就在参礼席前排看到了特征熟悉的背影,庄严肃穆的环境下不宜高声喧哗,但范宁仅仅低声开口,远处的背影就已听闻声音,转头起身。
五官棱角分明,皮肤偏黑,身材魁梧,几乎秃顶,四肢似缆绳般稳固,眼神锐利如刀,正是维亚德林会长。
不过,他刚刚坐的那个位置,好像是考察团成员的席位?
“卡洛恩,许久未见…麦克亚当先生和夫人?罗尹小姐?”早在维亚德林转头时,范宁就听到了他音量低沉,却仿佛隔空传了二十米远在耳畔震响的声音。
…会长应该挺惊讶我和罗尹一家站在一块。范宁听出了后面的语气变化,但他觉得会长的语气及表情,似乎在讶异之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复杂成分?
“会长,您再不回啄木鸟事务咨询所,怕是连自己办公室房间号都找不到了。”疑惑归疑惑,范宁的心情还是挺轻松,开了一句玩笑。
“的确可以撤了,等你尽快接手。”维亚德林神色恢复正常,“麦克亚当夫妇,还有罗尹小姐,你们好。”
…什么情况?我接手什么?范宁一时有些傻眼。
“中午好,维亚德林爵士。”罗尹轻步上前,盈盈行了一礼。
“指引学派多了一位邃晓者,祝贺。”麦克亚当说的话让范宁眼神一亮。
原来是这样,会长这算是“升职”了?进入了指引学派高层?
麦克亚当与维亚德林结束握手后,看了自己夫人一眼,再将悠远目光投向圣礼台上的花丛:“巴萨尼先生能在生前,看到自己两位学生都晋升邃晓者,也算是弥留之际的最大欣慰了…”
…两位学生…指的是谁?范宁在一旁默默观察他们的神态和语气。
一位应该是会长,他似乎在近期成功晋升了邃晓者,另一位?…好像不是指麦克亚当自己,侯爵夫人也是邃晓者?作为博洛尼亚学派的总会长夫人,这倒也算情理之中…不过她和会长出自同门,都是巴萨尼的学生?有师兄妹一类的关系在?
巴萨尼的各种公众身份中,以“伟大诗人”在世间最为着名,但他同时也是一位演奏大提琴的音乐名家。
维亚德林爵士按照安东老师信中所述,应在钢琴上造诣不低;而罗尹的母亲,尹来安·麦克亚当侯爵夫人,在年轻时代曾是上世纪末着名的女高音歌唱家,婚后才逐渐将事业重心从舞台前转移到了舞台后,成为提欧来恩赫赫有名的文化评论家、音乐沙龙家、艺术收藏家。
难道年轻时的会长,曾是这位女高音歌唱家的追求者?结合维亚德林此前不经意间流露的神色,范宁心中隐约推测出了一些陈年往事。
“由衷为你越过人生的艰险关卡感到高兴。”侯爵夫人优雅地道出祝贺,“如果我猜得不错,曾经那位以辉煌技巧征服各国乐迷,令无数女性崇拜者为之疯狂的传奇钢琴家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