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奉天殿上之臣,未曾有血狱之灾,但来日,以后,会不会有血狱之灾?
没有人能说得明白,皇权至上的时期,无人不会死,无人不能死。
所以留有三分情面,也是给自己一条退路。
毕竟还是那句老话,真正能踏上奉天殿的臣子,哪个不是深谙权柄之道,哪个不是千年的老狐狸?
但有些事情,纵然能想得明白,纵然能看得明白,可也只能意会,不可言传。
因为这是自古铁定的规矩,皇权笼络人心,安抚天下苍生,代天牧民,臣子,也是民。
“说你狠吧,你没想过杀自己的先生。”
“说你不狠吧,你先生的那点价值,都快被你榨干了。”
朱棡却是嘴角微微有些抽动道。
“你有大志向,但你现在仍然是晋王,那是皇权之下的王权。”
“可待你来日开邦建国,你就会明白坐在这个位置上的痛苦。”
“有些事情也是身不由己,况且我还只是太子,就已经明白了这其中的纵横交错,盘根错节。”
“所以你可以想一想,咱们家老爷子究竟有多难。”
朱标并没有回答朱棡的问题,反而是轻声叹了口气道。
“朝廷就像渔民编织的一张大网,哪头牵起,哪头结绳,都有自己的规矩。”
“朝臣们也是如此,相互之间就组成了庞大的关系网,这种关系盘根错节,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稍有不慎,朝廷就会陷入一场动荡。”
“因为皇帝不是全能的,朝臣也是皇帝所需,可达官显贵的背后,又是数不清的利益,还有错综复杂的关系。”
“就像是盐,昨日御景阁刚刚风靡应天府,咱的那群叔伯就是纷纷去往常国公府,也希望可以分一杯羹。”
“毕竟这盐,其中利益巨大,而且还不犯法,只要操作得到,叔伯们也能赚一份干净的银子。”
“但以他们的脾气秉性,你觉得朝廷真的松了口,他们就会安分守己的赚这一点?”
“不会的,要明白财帛动人心,这世上永远不缺利欲熏心之徒。”
“就像他们永远都不知晓,他们茶盐上的那点勾当,老爷子不是不知道,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不是闹得太过分,面子上过得去,老爷子也会网开一面。”
“毕竟这么多年的老兄弟,一点盐茶生意,又岂会真的治了他们的罪?”
眼见朱棡并未回话,朱标便是依旧叹气道。
淮西勋贵私下里搞茶盐买卖,这其实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是其中闹的并不过分。
而且还有了最近的敲打,淮西勋贵乃至于有所勾结的朝臣,害怕朝廷彻查,便是将茶盐调回了市场本该有的价格。
其实朱元璋也能想得明白,那就是他的这群老兄弟们,苦日子过怕了,想给自家后辈留下个殷实的家底。
至于那些朝臣,也是错综复杂,这要是一棍子敲下去,朝局就会瞬间乱作一团。
只不过伴随着俸禄的上涨,只是让他们安分了许多,但却并没能让他们收手。
“局势不稳,我当然明白。”
“而且只不过是经商,只要价格还算公道,老爷子那边的确不会对他们动手。”
“毕竟没有触犯国之根本,也没有殷实的证据,证明他们欺诈百姓。”
“但是下面人怎么办?”
“那就不得而知了,毕竟以他们的身份,也只会将盐茶散出去,最终会落到那些富豪商贾们的手中。”
“这也是他们的聪明之处,哪怕是朝廷真的严办,所杀的也不过是利欲熏心的富豪商贾。”
“而他们具有合法的手续,一切循规蹈矩,都是有迹可查,最重也就是罚点俸禄。”
朱棡当然明白这其中的复杂,毕竟锦衣卫也不是摆设,但是点了点头。
“总而言之就很复杂,就像是宁妃的哥哥,也就是我们婶娘的哥哥郭英。”
“对咱家老爷子忠心耿耿,又是皇亲国戚,也从不结党营私,可是这茶盐生意,他也参与在其中。”
“甚至应天府的一些商贾,背后也都是有他的影子。”
“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会参与?”
“说白了,就是银子闹的。”
“就拿宁妃省亲,随行侍女侍卫,前前后后的吃穿用度,都要郭英负责。”
“还有郭英的那点俸禄,祈福上的一家老小,护院侍从怎么可能够吃喝?”
“一大家子都等着用银子,而他也是根正苗红的淮西功臣,所以自然会有人帮衬,自然也能参与进去。”